獨孤仲平大步流星地走在西市大街上,韋若昭一頭霧水地在後面緊緊跟隨。不是叫自己琢磨那些受害姑娘的心思嗎,怎麽到了街上卻一聲不吭、只顧趕路了?

“師父,我們去哪兒?”韋若昭按捺不住好奇地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

獨孤仲平頭也不回地走著,直到來至西市最繁華的地段方才停下腳步。

獨孤仲平盯著韋若昭的眼睛,道:“這兒是西市最繁華的大街,你努力設想一下,現在有個相貌英俊的年輕男子走到你身邊,很有禮貌,舉止斯文,現在他和你搭話……”

“哦,你是要我來幫你模仿一下兇犯和那些姑娘遭遇的情形?”

“你相信了他,他說的那些好玩、有趣甚至冒險的事,你也十分感興趣,”獨孤仲平沉吟著,“你跟著他走了,因為你沉浸在這種興致裏,但是時間長了,如果還沒有到那個地方,你會有一刻從那個興致裏掉出來,感覺到害怕,畢竟他是個陌生男人,你就會說——”

“我不去了!”韋若昭馬上接口道。

“沒錯!現在我想知道他從這裏最遠能走多遠,什麽時候女孩子會說不。”

韋若昭毫不猶豫地道:“把我的眼睛蒙上。”

“什麽?”獨孤仲平卻是一愣。

“我認識你啊。”韋若昭催促著,遞給獨孤仲平一塊手帕,“把我的眼睛蒙上才會準。”

這確是個周到的想法。獨孤仲平覺得這徒弟還真是有些吃這碗飯的天賦,於是接過手帕蒙住韋若昭的眼睛,在她腦後輕巧地系了個結。周遭不少路人對二人此舉好奇張望,獨孤仲平不以為意,只湊近韋若昭的耳朵,說:“那我們開始了?”

韋若昭用力地點點頭。

“姑娘,我看你在這裏閑逛,其實也很無聊吧?”

獨孤仲平的聲音帶著笑意,聽起來輕飄飄的,竟和往日很是不同。韋若昭只覺得脖子上的汗毛竟一下子倒豎起來,還以為是眼睛被蒙上了的緣故,當即努力定了定心神。

“誰說的?”

“你看,你手裏沒東西,分明是什麽也沒買。鞋上已經落了不少土,看來姑娘已經在這兒逛了很久。不過臉蛋兒上還沒有灰。”

“這說明什麽?”

“說明你是個漂亮、愛玩的女孩子啊。”

韋若昭雖然蒙著眼睛,還是開心地笑了起來,道:“算你不傻!”

“不過我猜你膽子小,就算有個好玩的去處,你也不敢去。”

“誰說的?我膽子才不小呢!”韋若昭毫不示弱,“你說的好玩的去處在哪兒?”

“離這兒不遠,我一個朋友家裏,他養著一只會唱歌的猴子。這猴子是從天竺國弄來的,可是稀罕呢。”

韋若昭忍不住笑了。“這猴子可是叫小乖?”

“姑娘說它叫小乖,就叫小乖吧!多少人想求我的朋友見見這猴子,他都不肯。不過我每次去,他都肯放出來。現在我正要去找他,就此和姑娘別過了。”

獨孤仲平說著作勢要走,卻被韋若昭拉住衣袖。

“等等,你能不能也帶我去瞧瞧?”

“我與姑娘素昧平生,姑娘就這麽跟我去了,不害怕嗎?”

“我……我才不怕呢!”韋若昭聽出獨孤仲平言語中的激將之意,即使心中忐忑,嘴上卻絕不肯服軟。

“好,那我就帶姑娘瞧瞧去。”

韋若昭目不能視,走起路來頗有些吃力,獨孤仲平體貼地牽起韋若昭的手,略想了想,就朝著一個方向走起來。

“你朋友家在哪個坊?”韋若昭邊走邊問。

“不遠,跟我來吧!”獨孤仲平笑了笑,壓低聲音,“我們可以走得快一些,你只要記著自己心裏的感覺。”

兩人疾步朝前走了一陣子,韋若昭突然小聲道:“我心裏有點緊張了,想說話。”

“好,說吧。”獨孤仲平知道韋若昭已經漸入佳境,她的每一個反應都有可能是那些遇害的姑娘們有過的。

韋若昭想了想,道:“那猴子會唱什麽歌?”

“那猴子雖是天竺來的,可聰明得緊,學了不少大唐的歌!”

“猴子也會說大唐的話?”

“可不是,要不怎麽說稀罕呢!”

“那你朋友家有多少人?”

“可多呢,”獨孤仲平故作平常口吻,“他還有個小妹妹和你差不多大,那猴子最聽他妹妹的話,待會讓他妹妹陪你一起玩。”

韋若昭頓時放心地“哦”了一聲。

兩人又匆匆轉過幾條街巷,韋若昭突然停住腳步,一把揪下了蒙住眼睛的手帕:“好了,就這兒了。”

“你害怕了?”獨孤仲平問道。

“是,”韋若昭一邊揉著因為突如其來的光線而有些不適的眼睛,一邊點點頭,“不過我說不準,如果碰上的是你,我會不會答應再往前走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