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又被攪了局,獨孤仲平其實已經不甚氣惱了,畢竟他也還沒查到什麽。倒是李秀一如何也發現了這個地方,讓他興起了些探究的好奇。看來,這個洛陽來的脫籍捕頭除了想在長安發點財,還對和自己較量一番大有興趣。好吧,他雖已無爭勝之心,但還不乏捉弄過於認真之人的頑皮念頭。況且,除了奉陪,他又能怎樣呢?至於庾瓚,獨孤仲平完全能猜到見了面他會說什麽,甚至能猜到他每一個賠著笑、眉毛一挑一挑的表情。獨孤仲平就是喜歡看庾瓚這種焦急的樣子。逗庾瓚著急,讓他為可能得罪自己感到害怕,是獨孤仲平現在少有的快樂之一,所以他要先把架子做足,故意在金吾衛大院裏一看到庾瓚,就怒沖沖朝外走。只韋若昭還不解內情,以為獨孤仲平真生了氣,小心翼翼地陪在旁邊。

庾瓚果然拿出經典的表情,堆著笑追了上來。“獨孤老弟,事出緊急,我正要和你通消息,想不到你倒先摸到那牡丹賽會上去了!”

獨孤仲平終於站住,再走他就要出院子了,這可不是他的目的。獨孤仲平道:“既然庾大人得了高人指點,我就不在這兒礙事了。”

庾瓚忙道:“老弟,你可千萬別這麽說。這許多花戶,我哪問得明白?少不了還得你老弟指點!”

跟在旁邊的韋若昭不滿地嚷嚷起來:“你不由分說就把場子攪了,要是兇犯混在那些看花的人裏,這會兒早跑得沒影了,怎麽辦?”

“可惜這兇犯定是個花戶!”一個人影這時從旁邊的大樹後轉了出來,正是李秀一,“他就算本事再大,現在也只能蹲在牢裏,哀嘆時運不濟了!”

庾瓚被李秀一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道:“秀一老弟啊,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李秀一卻不理他,道:“獨孤兄若有雅興不如留在此地,看我如何三問兩問就把他捉了出來,也好把你那顆為長安美女們懸著的心放回肚子裏。”

“你憑什麽肯定他是個花戶?”韋若昭不服氣地問,她心裏本來對將案子的消息透露給李秀一感到愧疚,唯恐被師父發現了。又見李秀一如此自信滿滿地跳出來指手畫腳,便特意地要表現得憤怒些。

“因為我找到了鐵證,已經呈遞給庾大人了。”

李秀一說著朝庾瓚望去,庾瓚不好意思地笑笑,趕緊從懷裏摸出那截牡丹枯根,道:“嘿嘿,秀一老弟在洛陽那兇犯的舊宅裏找到了這個。嘿嘿。”

“這是什麽?”韋若昭接過那牡丹根看了看,完全不明就裏,這倒是真的在發問了。

李秀一道:“這是一截去年的牡丹根,他遷來長安時,把園子裏種的東西也都挖走了。想不到竟都是牡丹花,原來這淫賊是個種牡丹花的花戶。這倒也對,姑娘是什麽,不就是花嘛!他整天對著這花花草草,淫心大動,所以犯下這些案子,也不奇怪。”

獨孤仲平朝李秀一微微稽首,道:“李兄果然機敏過人,這案子牽動長安洛陽兩地,李兄原在洛陽行走,這案子交給你自然妥當,我們怎好掠美?庾大人,恕小弟不能奉陪了。”

庾瓚還想說什麽,獨孤仲平已經甩著袖子走了。李秀一渾不在意地朝韋若昭一笑,壓低聲音道:“多謝姑娘成全。”

韋若昭心裏有些犯憷,憤憤地瞪了他一眼,趕緊低下頭去追獨孤仲平。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金吾衛衙門,韋若昭道:“師父,你別生氣,胖大人腳踩兩只船,我們以後不幫他就是,看他光靠李秀一能不能破得了案!”

“我怎麽會生氣?李秀一若能把案子破了,拿住那兇犯,長安百姓早得解脫,也是好事。”

“可胖大人這麽幹,太不夠朋友了!”韋若昭嚷道,“他一定也給了李秀一錢,你放心,我有辦法幫你打聽清楚!”

獨孤仲平不禁啞然失笑,道:“哪個要你打聽?快回去吧!休要多事。”

“師父,你真的沒生氣?”韋若昭還是不太相信。

“你以為我是那麽小肚雞腸的人嗎?”獨孤仲平嘆了口氣,“他若是能從這群花戶中找到兇犯當然好,可如果……我倒真希望我不用管了。”

李秀一要庾瓚同意他馬上審問那些抓來的花戶。“牡丹賽會,凡長安花戶絕不會錯過,我料那兇犯定在我們抓回來的這些人中間。大人還等什麽?只要細細盤問,他定然現出原形,勘破此案易如反掌。”

“話雖如此說,可我,這審問嘛……”庾瓚支吾著,他只道李秀一還不知道自己和獨孤仲平常演的那些雙簧戲,又礙於面子,不好明說。

“大人是擔心如何問得出?有我在,這有何難?”李秀一自信滿滿,“請大人上座,我自有道理。而且絕不叫大人您面子上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