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第2/3頁)

絲綢的質地很輕軟,姚璉的動作很溫柔,可崔萍的心卻像墮入冰窟一般冰冷。

“公子,求你……”

崔萍再次向姚璉低聲哀求,姚璉只漫不經心地一笑。

“萍妹,咱們不是說好了可不能再調皮的!不然,我只好請仙子出來了。”

一聽“仙子”二字,崔萍頓時嚇得噤了聲,她已經領教夠了這花的威力。那種神奇的、無法抗拒,卻說不清道不明、攝人心魂的力量,只要一看到它,一聞到它那香味,就全身綿軟,意識也無法自主,別人叫做什麽就會做什麽。崔萍知道,要想求得活命,首先不能再讓姚璉請出那棵妖花。看到崔萍順從地閉嘴,姚璉露出滿意的笑容,替她系好長裙上的絲絳,笑道:“這衣裳已經用花瓣熏過,你會喜歡的。”

姚璉說完拉起崔萍的手朝梳妝台走去,崔萍木然地跟著,她膚色本就淺,在這套白色衣裙的襯托下顯得越發清麗脫俗,只是面色慘淡,狀如鬼魅。姚璉拉著崔萍在銅鏡前坐下,看著她映在鏡中的影子,笑道:“萍妹,你真美!等我再替你好好裝扮一下,等到了那邊,只怕連仙子都要稱贊你美呢!”

姚璉說著拿起梳子替崔萍梳頭,他的動作十分熟練,幾下便將崔萍烏黑如瀑的長發梳理成一頂高聳的墮馬髻。他接著又拿起細炭條為崔萍畫眉,崔萍坐著一動不敢動,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每一刻都如受刑般的體驗還是弄得她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上了妝,可就不興流那些臟東西了。”姚璉用衣袖替崔萍拭淚,“你看你,這些都會過去的,我們都會為仙子而死,只有仙子不會死。”姚璉說著又伸手拿過一本冊子打開,裏面一頁頁上畫的,都是美麗的牡丹花,姚璉道:“這些都是我畫的,你看看,喜歡哪一種?”

崔萍看著畫冊不知該說什麽好,只聽姚璉又道:“凡是我替仙子選中的仆人,我都要在她身上畫下一朵牡丹花。這樣到了仙界,也不至於走散了,讓仙子找不到。”

崔萍頓時驚恐得手一松,冊子掉在了地下。姚璉彎腰拾起來,有些嗔怪地嘆了口氣。

“你看看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我看你還是選綠萼好了,畢竟我們的緣分是由它結下的。萍妹,你稍等一下,我這就去取畫筆。”

姚璉起身離開,崔萍驟然間回過神來,她還不甘心,畢竟幾天來她看清了,這裏只有姚璉一個人,如果出其不意打倒他,就有逃掉的希望!她四下張望著,想利用這機會找件可以防身的家夥,正遍尋不著之際,一擡頭,她看見了銅鏡中的自己,於是急忙從頭上拔下一枚銀發簪,將那尖尖的一頭朝外緊緊攥在手中,又急忙照方才的樣子坐好。崔萍努力想讓自己保持平靜,可胸膛卻按捺不住地劇烈起伏著。

姚璉這時拿了顏料、畫筆走進來,崔萍盡量讓自己不那麽緊張,卻還是聲音顫抖:“公子,你……你要畫在哪兒?”

“萍妹,請你轉過身去,把衣服解開些。”姚璉見崔萍一愣,笑道,“你可別誤會了,我不是那等輕薄之人,你只需把肩頭露出些就好了。”

崔萍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只得點點頭,轉過身去,將衣服松開些,手中卻緊緊攥著那簪子。姚璉注視著鏡子中的崔萍,就像注視著他園中一株精心培育的牡丹一樣,這是他的作品,他也是這樣打扮端詳所有其他那些他為仙子尋下的仆人的。他是那麽注意所有的細節,因為給仙子的供奉是不能有任何瑕疵的。他其實早已注意到崔萍頭上少了一枚簪子。

姚璉微微笑著,猛地伸手將崔萍的肩頭扳了過來。“萍妹,事到如今,你怎麽還想調皮呢?”姚璉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森森的,崔萍還想搪塞,姚璉已經一把按住她的手,硬生生將那根發簪奪了過來。

“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姚璉猛地拽起崔萍轉身就走,崔萍本就緊張得幾乎喘不過氣,這下更是崩潰地大哭起來。姚璉卻不顧崔萍的掙紮,連拖帶拽地將她向房間深處拖去。姚璉顯然已經氣惱到一定程度,一路粗暴地將層層簾幕扯開。

“你好好看看吧——”

姚璉狂怒地將最後一層紗簾掀起,一幕意想不到的景象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崔萍眼前:但見六具黑沉沉的烏木衣架陳列在房間最深處,擺成了兩個品字形的結構,其中五具衣架上已經掛了五套顏色、樣式各異的女子服飾,而最中間一架還是空的。

穿堂而過的風倏然而至,層層幔帳與五套衣裙在風中翻飛起伏,竟像是活的一般。

崔萍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驚了,她一下子失去了掙紮的力量,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怎麽樣?看清楚了?”姚璉在崔萍耳邊低語,“被仙子選中的人,是不能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