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第2/3頁)

獨孤仲平有些不耐煩,但見姚璉謙遜有禮的模樣又覺得不方便拒絕,只好走過來,道:“好吧。怪畫怪字,也就老兄一人賞識。”

他說著拿起櫃台上的筆墨就近題寫起來,姚璉站在近前看。

“兄台,不管別人怎樣,我就是欣賞你畫的這沒尾巴狐狸,壯士斷腕,壯狐為逃生,也能親口咬斷自己的尾巴,真是了不起。”

獨孤仲平頓時詫異地擡頭。“你覺得他是這麽丟的尾巴?可你上次還說它的尾巴是白的,藏在雪裏,看不見了。”

姚璉一愣,卻真是記不起上次解畫之語的樣子,只道:“哦,這我倒是真忘了。也許此一時彼一時,畫畫、看畫,都需要心境,心境變了,眼中所見自然也就不同了。”

獨孤仲平此時已經在畫紙上題寫下落款,姚璉看了看,笑道:“幼狐圖,看來獨孤兄的心境倒是始終如一啊!這樣才算一張好畫呢,我一定仔細地收著。兄台,老板娘,你們聊,我告辭了。”

碧蓮當即朝姚璉拋了個媚眼。“有空常來啊!”

獨孤仲平只說了聲“恕不遠送”,卻一直盯著姚璉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我說你怎麽回事?”碧蓮拍了獨孤仲平一下,“我還沒盯著人家英俊的公子看,你倒瞧個沒完了?”

獨孤仲平對碧蓮的玩笑一副置若罔聞的神情,喃喃地道:“這人怎地越來越怪了……”

“怪人也好意思說別人怪?”碧蓮笑了一聲,臉上神情轉瞬竟變得嚴肅起來,“好了好了,你不是讓我幫你……還不趕緊的!”

空曠無人的朱雀大街上,一輛馬車正不疾不徐地行駛著。馬車周圍跟著幾名健碩、剽悍的護衛,個個騎著馬、挎著刀。護衛與車夫身上都穿著印有“崔”字的號衣,顯然都是崔府的家丁。

崔萍與盧公子此時正坐在馬車裏,同行的還有那個名叫素素的小丫鬟。車廂隨著車輛前行而微微晃動著,而崔萍卻對這晃動感到很不舒服,臉色顯得十分蒼白。

“表哥,這馬車,我好怕……”崔萍一臉驚恐地望著盧公子,這轔轔車聲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天自己就是這樣坐著馬車進了姚璉的家。

盧公子聞聲當即拉住崔萍的手,關切地道:“這馬車怎麽了?啊,是不是太顛簸了,我這就叫他們慢些!”

他說著就要挑開車簾喊人,卻被崔萍攔住。崔萍搖搖頭示意盧公子算了,她只想盡快回家,而盧公子也就順勢點點頭,道:“沒事的,表妹,我們馬上就到家了。那一切都過去了,有我在呢,沒事的!”

崔萍的手被盧公子握著,她本該感覺到溫暖、安慰,可不知怎的,一種強烈的厭惡與抵觸卻隨著皮膚的接觸而在心裏蔓延。崔萍不自覺地回想起自己與姚璉在一起時的感覺,雖然她竭力想要將與姚璉有關的一切趕出腦海,可那些恐怖無比的情景這時卻又伴著激動、奇妙而震撼的感覺不可遏制地噴湧而來,占據了她的心頭。

對面盧公子還在一臉憤憤然,道:“表妹你放心,只要有我在,那個奸賊一定跑不了,到時候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崔萍既疑惑又茫然,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還在想那些早應該忘掉了的事,她只知道自己對表哥的言行說不出的厭惡,恨不能他即刻從眼前消失,再也不要出現。

馬車這時候已經拐上了春明門大街,距離崔家位於安興坊的宅邸只剩下不過三五個裏坊。拉車的馬兒仿佛也感覺就要到家了而興奮地一聲長嘶。

而一道黑影卻在這時從道旁太常寺那濃密茂盛的樹叢中縱身而出,只一閃便輕飄飄落在車夫旁邊。車夫大驚,當即要收緊韁繩,而一只鐵鉗般的手已經牢牢地掐住了他的喉嚨。

撲通一聲,車夫已經被丟下車去,來人卻是李秀一,不過他在臉上蒙了塊黑布遮掩面目。周遭騎馬的護衛當即上前,試圖將馬車攔下,而李秀一卻是有備而來,他一手操控韁繩,一手摸出早已準備好的碎石當作暗器發射出去。只聽得“哎唷”之聲不斷,一眾侍從很快便被全部打倒。而等他們掙紮著爬起來,李秀一早已駕駛著馬車跑得不知去向。

車裏的人這時也察覺到外面的變故,崔萍與素素抱成一團,尖叫連連,盧公子也驚恐得面無人色,瑟瑟發抖。

馬車狂奔了一陣卻驟然停下,李秀一一挑車簾子鉆了進來。三人頓時一陣驚叫。

“都給我閉嘴!”蒙面的李秀一唰一聲亮出腰刀,目光朝盧公子冷冷一掃,“盧公子,沒錯吧?”

“是……是我。”盧公子慌亂地點頭,“你是什麽人?想……想幹什麽?”

李秀一哼了一聲卻不回答,道:“想活命嗎?”

盧公子忙不叠道:“想!當然想!”

“那好辦。”李秀一嘿嘿一笑,“把你表妹留下,你就可以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