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第3/4頁)

獨孤仲平有些意外,道:“哦?那人呢?”

韓襄卻搖頭,道:“人沒拿住,那張紙也讓庾大人給扔了。”

獨孤仲平不禁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這兇手為什麽敢冒著這麽大的風險直接找上金吾衛的右街使?難道他不怕還沒動手就被抓起來嗎?還有,韋若昭怎麽能一出門就恰好撞見了那只猴子?要知道長安城表演猢猻戲的就得有好幾百人,還不算那些私家豢養的,就算刻意尋找某只怕也沒這麽容易。還有那個檳榔的線索,簡直是特意將眾人引到那座樓前去的!

“我明白了,他每次殺人之後,都在故意提醒我們,給我們留下線索。”

“這……為什麽呀?”韓襄卻沒弄懂。

獨孤仲平眼睛閃閃發光,道:“他喜歡牽著我們鼻子走,喜歡看著我們永遠比他晚一步。喜歡把我們當他的另一只猴子耍,他喜歡這種感覺。”

韓襄還是將信將疑,又問:“那這回他也應該留下了下一次殺人的線索啊?”

“不會那麽早的。他會在明天午時三刻過了的時候,才提示我們他真正打算殺人的地方。那時候什麽都晚了!”獨孤仲平確定地說,“你以為長安人真的會爭先恐後地來悔罪?不會的!過了他規定的時刻,沒人出來,第三個死人就能證明他言出必行。”

韓襄倒吸一口涼氣,罵道:“媽的,他以為他是老天爺呢。”

“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相信的。”獨孤仲平嘆口氣。

“那我馬上帶人去把全城戴鬥笠的小個子都抓來!”韓襄也來了勁兒頭,轉身就要去調兵遣將,卻被獨孤仲平一把拉住。獨孤仲平道:“沒用的。這個特征恐怕也是他故意留下的線索。”獨孤仲平說著卻突然靈機一動,“不過,也許這樣可以麻痹他一下,去幹吧,幹脆弄得動靜大點。”

韓襄點頭道:“明白!”

“還有,這事不要報告庾大人了,免得他又嘰嘰歪歪吃不住勁兒。也不要跟他說我回來了,今晚我要一個人好好琢磨一下。你的手下查一下咱們那些档案,整理一份長安所有的幫會會館和曾經做過幫會會館的名單要多久?”

韓襄想了想,道:“怎麽也得七八天吧。”

“太慢了,”獨孤仲平搖頭,“這事再說吧!”

“那,那明天這兒怎麽辦?”

獨孤仲平一笑,道:“只能順其自然,不管庾大人如何著急,你都說沒見著我。”

新年的第一天很快便過去了。隨著一聲聲連綿的街鼓,城門、坊門將陸續關閉,而夜色中,金吾衛士們還三五成群,四下巡查,只要見著戴鬥笠的人,便不問青紅皂白一律逮捕。

金光門一隅有個粗茶攤子,攤主是個老漢,也是個老長安,對金吾衛這般胡亂抓人算得上是司空見慣了,遠遠瞅見路上不少戴鬥笠的行人都遭了池魚之殃,而自己攤子前還坐著幾個客人,其中有頭戴鬥笠的,攤主於是上前好言相勸,道:“幾位客爺,聽老漢一句,趕緊把您這鬥笠收了吧!”

“為什麽?”有人好奇詢問。

攤主朝遠處一努嘴,道:“您沒瞧見,那些官差見著戴鬥笠的就抓呢!”

戴鬥笠的聽了這話趕緊將鬥笠摘下來放在一旁,而獨自坐在遠處的一個精壯漢子就在這時開了口:“怎麽,長安城竟不許人戴鬥笠嗎?”

攤主循聲望去,但見那漢子一張巖石般棱角分明的臉,看起來三十歲上下,同樣一身行旅裝束,風塵仆仆的,腰裏卻醒目地插著一柄長刀。

攤主一驚,卻又覺得這漢子眉目不似惡人,便壯著膽子,道:“唉,許是哪個戴鬥笠的犯了事吧!”

漢子冷冷一笑,伸手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道:“有人犯了事就不許旁人戴鬥笠了?這算哪門子規矩?”

漢子的語調亦如刀鋒般堅硬冰冷,攤主心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又勸道:“這位大爺,有些話可不興亂講,要是讓那夥渾不講理的黑皮聽了去……”

說話間,兩個金吾衛士已經朝茶攤方向走來,攤主也不敢再說,轉身收拾攤子準備回家,幾個客人見狀也掏了茶資各自散去,而那漢子卻在這時站起來,拿起旁人丟下的鬥笠扣在頭上,迎著兩個金吾衛士走上前。

“幹什麽的?”兩個金吾衛頓時一愣,“坊門就要關了,閑雜人等速回本坊!”

漢子攔住兩人去路,一動不動,道:“我不是閑雜人等,是戴鬥笠的,你們不抓嗎?”

對方不禁面面相覷,其中一個打量了漢子幾眼,便道:“去去去,搗什麽亂?”

“戴鬥笠的不都是嫌犯嗎?你們不怕放跑了我,上峰怪罪?”漢子冷笑。

另一個金吾衛士很不耐煩,道:“老子要抓的是戴鬥笠的小個子,你那麽大個人在這兒瞎晃什麽,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