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夜恩情四座同

武當山一聲混戰了旨。李陵宴脫身而去,留下重傷的弓箭手,黑衣人等等居然多達兩百五十三人。清和首長醒來之後叫苦連天,這許多傷患必要把武當山吃垮了。幸好宛郁月旦留下三錠共計三十兩黃金,否則武當山可能連傷藥都買不起。這些弓箭手經過詢問居然是李陵宴挾持了荊州的兵屯指揮,強迫正在屯糧的少許兵馬前來布陣。而黑衣人多是想要發財的江湖二流混混,竟然還有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純粹是被人騙來的。

這些人必也要治好了傷然後好好遣返,李陵宴用人手之多令人震驚,他居然並不在祭血會中訓練人手,而是事到臨頭欺詐脅迫驟然指揮了一大群不知所謂的人前來。這些人對李陵宴並不了解,應付他們毫無意義。

聿修做完了這裏的事,他還要往西回江陵府與正在養傷的其他人會合,南歌和他同去與南浦相會。容隱卻選擇和聖香一路,因而與聿修岔道揚鑥。

畢秋寒自也和丟香一路。自那夜聖香說出“同歸於盡”四字,他就沒一刻安寧過。真兇乃是太祖皇上,他自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但聖香卻決定如果頂罪不成便同歸於盡。他不明白為什麽像聖香這樣的人會選擇這樣決裂的結果,他只知道這是萬萬不對的。

他的本性不容有人含冤受苦,所以短短幾日他夜不成眠已經憔悴許多。

清和首長幾人本欲當眾說出聖香爹娘便是殺害四大高手的兇手主謀,但聖香和畢秋寒卻救了大夥一次,這讓他們反而尷尬不好說穿。這幾日見了聖香也是勉強點頭,不知該從何說起。銅頭陀肚裏空空毫無彎轉,經過那夜賭局,他卻知道輸得除了一條底褲一無所有外,就再沒記得其它——雖然聖香沒有強要他的月牙鏟拿去當鋪,卻聲明他身上的衣著兵器全是聖香大少爺借給他的。如果他不聽話,聖香少爺可就要立刻要回來了。這種玩笑對直肚直腸的銅頭陀來說卻很管用,自此他對聖香少爺畏如蛇蠍。

唐天書那晚上沒輸也沒贏,那夜輸的只有銅頭陀和宛郁月旦兩個,所有的錢都進聖香少爺的腰包裏去了。宛郁月旦自不在乎輸了十兩銀子,在他而言十兩銀子和十個銅板有什麽差別可能也不大清楚。銅頭陀輸了十五兩銀子,那滿臉通紅滿頭大汗的樣子 ,連宛郁月旦的眼睛都看見了,但銅頭陀卻滿臉憤懣正義凜然地說不要。賭錢就是賭錢,還被賭友賠付賭資無疑比什麽都丟臉。聽他如此說,宛郁月旦只好作罷,但銅頭陀卻當真輸得什麽都沒了。

唐天書極是高明,不輸不贏誰也沒得罪,也沒看出他究竟是運氣好還是故意做手,總之他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是沒輸沒贏。那天打了通宵麻將,今天一早他落在楊震手中,究竟楊震會如何“善待”他別人不知。但聖香卻記得交待傅觀過兩天把他從楊震那裏偷回來,看看究竟是否還活著?此人和李陵宴設計設伏害死不少人,對他恨之入骨的人不知多少,但他那樂山寶藏卻救了他的命。他自己顯然也很清楚覬覦他寶藏的人有多少,因此老神在在有恃無恐。

聖香今日呼朋引伴下山喝酒去了。

他是那種生活在人群裏被眾星捧月的人,特別有活力和煽動性,定力弱的人被他一呼一喝往往身不由已就跟著他去了。

他去了,宛郁月旦也去。無論本性宛郁月旦是如何比聖香霸道,但性格上來說宛郁月旦就是屬於那種很容易被聖香煽動的人。因為他好奇,他喜歡看聖香胡鬧。

容 隱卻是那種極不容易被煽動的人,因此他不去。

他要留著看畢秋寒。

畢秋寒這幾日有些避開了眾人,他憔悴了許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得了相思病,但容隱知道他有睦事想說卻又不敢說。

畢秋寒藏不住心事。他和聖香和宛郁月旦都不一樣,那兩個是十成十的笑面虎,笑裏藏刀皮笑肉不笑他們都行,但畢秋寒不行。無論他比宛郁月旦和聖香有多少江湖經驗,他就是那種受不好別人痙痛苦的俠士。

換句話說,他其實是很軟弱的,他害怕別人不幸。

容隱的性格也有俠性。只是他不糾纏單個人是否得到公義,他算大局,只要一局中得到公義的人比受到損害的人多許多,他就算這件事是正確的。這是一種泛俠,畢秋寒是一種窄俠。所以容隱能夠了解畢秋寒的感覺。知道不義而不能拯救,就像看著人死一樣,也許看的人比死的人還要痛苦。

“畢秋寒。”容隱的自負江湖聞名,他也很少敬稱人的名號,“聖香和你說了什麽?”

畢秋寒沉吟搖頭,他並不回答。

容隱沒再問,只拿他一雙森然的眼睛看著畢秋寒,看得他本來煩亂的心情越發煩躁,看了一陣,容隱撂下一句話負手回房裏去,他說:“也許有一日我當親手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