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君恃此淩蒼蒼(第4/9頁)

聖香眨了眨眼睛,吐了吐舌頭,“你見過不溫柔的李公子嗎?”

潘玉兒一怔,“什麽?”

“我的意思是說,你見過不是在病床前盡孝的,或者不是對親人們有求必應的李公子嗎?”聖香笑眯眯地問。

“沒有……你這樣問是什麽意思?”

“我只是想說明人有許多面,好人還是壞人有時候誰也說不清楚,我不喜歡把人分成好人還是壞人。”聖香做了個鬼臉,“就像本少爺雖然很善良,也不一定就是個好人一樣。”

“你……不是李公子的敵人?”潘玉兒蹙起眉兒。

“不是,我是來和他聊天吃飯、喝茶下棋的。”聖香一本正經地說。

當潘玉兒和聖香在阿普金家聊天的時候,李陵宴已經很快接到聖香抵達大明山的消息,柳戒翠一別頭,“我去殺了他。”

“等等。”李陵宴並不阻攔,舉起左手食指。一個月白衣裳的男子幽魂般出現,“墮月,你和戒翠一起去。”李陵宴含笑,“他今日才來,已經比我想象的有耐心許多。只可惜,他不帶那些想殺李陵宴揚名立萬的英雄豪傑一起來……”他嘆了口氣,“戒翠,你殺了他,帶了他的心一起回來,娘已經兩三天沒有新鮮人心吃,我怕她會受不了。”

“我只管殺人,挖心的事你叫墮月。”柳戒翠冷冷地說。

“尊會主令。”年約三十五的俊美男子是李陵宴“四裂月”侍者之墮月。

柳戒翠性子火辣,說走就走,一甩袖子人已經搶了出去。墮月對李陵宴一禮,如影隨形跟了出去。

青竹小院竹影之間一個修剪花木的人影緩緩直起背來,那是一位發髻蓬松衣裳迤邐的女子,算起年紀也已三十出頭,但看容貌依然二十三四一般,“會主,你當真以為柳戒翠殺得了聖香?”她低聲問,聲音如明珠嬌水,一聽就恍惚整個人都沉了進去,要死在那種嬌柔的深情中。

“殺不了。”李陵宴又嘆了口氣,“懷月,叫你不要剪它,你怎麽不聽話?花草高興怎麽長,就該讓它怎麽長。”

那蓬雲霧鬢的懷月低聲說:“我喜歡剪。”頓了一頓,她又說,“殺不了,所以你讓墮月跟著去?”

“有一個人兩個月前就已經在大明山上,我卻一直找不到他。”李陵宴慢慢地說,“你知道嗎?”

“玉崔嵬?”懷月手握剪刀從花叢裏走出來,她是那種特別嬌柔的女人,從花裏出來華麗得猶如仙子。

“嗯……”李陵宴慢吞吞地說,“洗月火燒秉燭寺,雖然沒傷了秉燭寺多少人,但是很傷秉燭寺的威望,是不是?玉崔嵬在漢水臨陣倒戈,連累了不少寺眾死傷,聽說寺裏對他很不滿意,他必須做件能夠服眾的事兒,對不對?”

“他要來殺你嗎?”懷月眼也不眨一下。

“不知道。”李陵宴笑笑,“我只知道如果聖香遇到危險,他說不定會出來救人。”他柔聲說,“玉崔嵬的弱點,就在他實在太迷戀‘被當做平常人的感覺。這一點除了聖香很少有人能夠做到,尤其他又那麽美,很容易讓人起邪念的。”

“你讓墮月去保護柳戒翠?”懷月低低地嘆了口氣,“我不喜歡那個女人。”

“但是她卻很有用。”李陵宴微笑。

“她是一個很好利用的傻瓜,對不對?”懷月很溫柔地嘆了口氣,繼續彎下腰,修剪她看中的花叢。

“她不傻。”李陵宴居然很惋惜地跟著嘆了口氣,“只不過……愛錯壞人而已。”

聖香和潘玉兒坐了大半天,最後潘玉兒著實磨不過他,還是不得不起身回青竹紅墻。她只擅醫術不懂武功,否則也不會對著聖香束手無策。聖香笑眯眯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走,她心下懊惱卻無可奈何。

走入大明山山間,聖香從來沒有在荒山野嶺晃蕩的經驗,拉著潘玉兒稀奇地問東問西。這是什麽樹、那是什麽花、這是什麽石頭……潘玉兒全然弄不懂這個人,分明是敵人,卻自居比朋友還親近。

繞過一片小叢林,聖香指著樹下一棵怪草問她:“這是什麽草?長得這麽奇怪。”

那是一棵短短的孤花,像竹筍一樣從地下冒出來,只有一片葉碩大肥厚,那花怪模怪樣,居然有黃白紫三色。

“那是莪術。”潘玉兒回答,“是一種藥草。”

“是不是可以起死回生?”聖香笑眯眯地問,“長得這麽奇怪,一定是一種很了不起的藥,我們把它拔回去好不好?”說著他饒有興致地蹲在地上看那棵莪術。

“它只是用來行血止痛,清心化郁。”潘玉兒被他吵得頭痛,淡淡地說,“比如說你心跳太慢,吃了它也許就會好些,吃不死你,也不能救你的命。”

“不許詛咒我!”聖香不高興地跳起來,“本少爺要活到七老八十變成千年人瑞試試看,不許詛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