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君恃此淩蒼蒼(第2/9頁)

“你不怕李陵宴殺你?”容隱森然問。

“他還要利用我殺屈指良——不管是為了真報仇,還是為了他散布出去的那些為父報仇的借口,他非殺屈指良不可。”聖香倦倦地說,“他能和屈指良相抗嗎?不能——不能的話他就要拉攏我,因為我才是……當今丞相的兒子啊……”他說到這笑了起來,“容容,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怕我不明白?”

容隱不答,冷冷地看著笑著的聖香,“這有什麽好笑的?”

聖香吐了吐舌頭,笑眯眯地說:“我哪有笑?所以我說我去才會有用,何況李陵宴家裏肯定設了不少陷阱,等著火冒三丈的外頭那些偉大的劍客俠士,為了少麻煩本少爺還是自己一個去。你嘛……”

“我去找上玄。”容隱冷冷地說。

聖香一副贊他聰明了得的樣子,笑吟吟地說:“就是就是,你告訴他如果他不聽話要造反,你就不把妹子嫁給他。”

容隱充耳不聞他這句話,淡淡地道:“那麽明兒一早我們各自上路,無論你我事情成與不成,八月十五你我京城相見。”

“去聿修老婆的百桃堂吧。”聖香一笑,“那裏比較安全,就此說定,不見不散。你可不要變成鬼魂回來,降靈會氣活過來的。”

“不見不散!”容隱一個拱手,負手而去。

武當往南是一片不見邊際的崇山峻嶺,武陵山、雪峰山、苗嶺、梵凈山、雷公山等等都在這一路。而最南的一座高山叫大明山。大明山下有個小小的城鎮,叫赴水。赴水之所以叫赴水,是因為它的左邊便是紅水河。

紅水河自苗嶺而下,經過大明山,向東為珠江入海。南下的人要上大明山,往往要經過紅水河。

紅水河上橫著一條船。那船本來是要渡河的,但是撐船的顯然完全不通此道,把船弄到了河心就再也弄不動了,任由船在水裏漂泊。結果就是橫七豎八地晃蕩。但船裏的人也並不著急,居然開了個爐灶在船頭煮東西吃,甚會享受。

清香裊裊。

一縷白煙在船頭飄蕩,凝聚不散,倒也好看。

時候是午後兩個時辰,南方的陽光並不大,何況此時已然進秋,有些涼意。

河邊遠遠地有個人在走,背著個籮筐看起來像個老頭,近了才認出那是一個一身苗裝的少女。膚色偏黑,當是經常暴曬陽光所致,雜草結就的帽下一張面孔還算幹凈整齊。走著走著,她突然擡頭往船這邊看了一眼,眼神甚是詫異。

“你瞪著我的船幹什麽?要搶劫嗎?”一個聲音在她耳邊笑眯眯地說。

苗裝少女微微一怔,她為人似乎極是冷靜,雖然吃了一驚,卻沒有變色,“那是你的船?”

站在她背後的是一位身穿漢服、腰懸玉佩的少年人,怪不得那船在江上漂泊,原來主人早上了岸。但見這少年人眉目玲瓏眼神靈動,一副笑吟吟的模樣甚是惹人好奇。苗裝少女上下多看了他一眼,“你的藥要熬糊了。”

“我在煎藥。”少年人皺著眉頭,“它實在太難聞了,糊了就糊了吧。算了,麻煩死了,我不吃了。”

苗裝少女這才微微地有些詫異,“煎藥?藥不是這麽煎的。”

“我只見過煎蛋,沒見過煎藥。”少年人皺著眉頭,“管它呢,大概差不多。”

苗裝少女此時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煎藥和煎蛋……你也能混在一起?”她動了動鼻子,“你這藥裏有丹參、赤芍、川芎、紅花、降香……你這麽隨便煮……主治婦人月經不調……”她大概覺得極是好笑,抿起了嘴忍住不笑,但那模樣已是笑了出來,“藥是不能亂煮的。”

少年人幹笑一聲, “我又沒煮過,怎麽知道還會煮錯?幸好本少爺已經決定不吃,阿彌陀佛,好事做得多就是有好報。”

“你有病嗎?”苗裝少女被他逗笑了,神情沒有先前那麽冷漠,“我的醫術還不差,要不要我幫你把脈?”

“要啊要啊要啊,本少爺身體虛弱,病得很嚴重啊,只差一點點就要死了。”少年人拼命點頭,“我頭痛胃痛手痛腳痛全身上下到處都痛,哎呀,累死我了。”他說著在河邊的地上隨便坐了下來,“不過重要的不是本少爺有病,而是本少爺發現那邊村裏有個老頭和本少爺是一樣的毛病。本少爺一時善心大發,想煎個藥回去給他,看看能不能救回他的老命。不過幸好本少爺及時決定不吃自己煮的東西,要不會死人的。”

苗裝少女淡淡一笑,“那你很善良。”

“當然,本少爺當然很善良。”少年人嘻嘻地笑,用袖子扇了扇自己,“漂亮的小姑娘,小生有緣知道你的芳名嗎?”說著他有模有樣地作了一個大揖。

“我姓潘,叫玉兒,並不是本地苗人。”苗裝少女淡淡地說,“我和你一樣,是個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