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九月寒砧催木葉(第3/8頁)

他不是大俠,他想要一些簡單快樂的東西,他希望上從太宗皇帝下到身邊的小雲、泰伯人人都好,人人都平安健康吉祥,他不管身邊這些人是否傷害過或者傷害著他……他也並非對每個人用以深情,只是以他寂然的慈悲,平均地期待人人都好。他為此努力為此犧牲為此殫精竭慮,甚至為此憤怒為此激動,可是他終究不是神……

他、終究、不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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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修,上天入地,把岐陽給我找出來!”容隱終於森然開口,以極度憤怒的聲音沖破了他自己二十多年來的穩定深沉,“還有通微、降靈,無論是神是鬼,統統都給我找出來見人!”

“容容你生的什麽氣……”聖香坐在地上看容隱隱忍多時的怒火爆發,縮了縮脖子還真有點害怕。通微、降靈都是和聖香在開封一起長大的朋友,通微善異術,降靈更是另一個死而復生的人,容隱與這二人交情都不算深厚,此時怒言開口,卻是已然控制不住情緒。岐陽身為大宋禦醫,口口聲聲擔保聖香的心疾並不嚴重,如今病情惡化至此,容隱怎能不怒?

“一月之內。”聿修淡淡地道,“一月之內,我和試眉必不令你失望。”

容隱冷笑一聲,他尚在憤怒,轉過頭去看雪景,一言不發。

玉崔嵬站在兩步之外,看著他們的擔憂憤怒,一動不動,站著就像被雪夜冰封的石塑。

誰也不知道,江湖傳說任性歹毒的玉崔嵬,在此時此刻,下了平生第一個不會改變的決定,他第一次自省人生自此,有些事不可不做,不可做不到!

很快聚集在雪地上的許多人漸漸散去,既然約定一月之後,許多人本是遠道趕來,此時便告辭而去。

另一邊諸葛智為首的近百來人也緩緩撤走,幾輛馬車從樹林中出來,容隱、聿修、聖香和玉崔嵬登上馬車,往南而去。

容隱與聿修的目的地為容隱的住所梨花溪,從開封到梨花溪約莫要走一天路程。但在馬車上聖香開始生病,他開始發燒,可能是受了除夕雪夜的風寒,發燒過後身體極度虛弱,臉色蒼白。他還是很怕死,容隱沿路請大夫看過,說他受勞碌風寒,身心俱傷,大病一場是必然,加之心疾惡化,不知熬不熬得過這場大病。聖香被眾人數落得噤若寒蟬,乖乖在馬車裏養病,一句話不敢多說。

這天傍晚,馬車停靠在梨花溪容隱住所,聖香爬上容隱和姑射的床睡覺去也,空留下幾個人滿眼憂慮。施試眉寄信聿修,說有種奇藥稱“麻妃”,能起死回生,不知對聖吞有無幫助。“麻妃”、“麻賢‘,乃是同一種藥物的局部,傳說女子瀕死,以”麻賢’,為主,“麻妃”作引,無論何病足以起死回生;若是男子瀕死,以“麻妃”為主,“麻賢”作引,亦可起死回生。此藥聽說樂山寶藏中有,如此必在唐天書手中,但容隱和聿修都覺祭血會青竹紅墻被姜臣明夷為平地並擄走李夫人,碧落宮擄走李侍禦,那如果藥留在青竹紅墻,必在這兩方一方手中。

傳說中的奇藥,能救聖香嗎?如果能,它在哪裏?

這日大家看著聖香,都有無窮無盡的擔憂恐懼。

聞人暖被輔平、輔漢擄上馬車,點了穴道,往洛水趕去。

等這一日她清醒過來,人已經在碧落宮中。宛郁月旦端著一碗藥湯,旁邊站著曉秋,曉秋正在給她喂藥,也是滿臉擔憂,見她醒來終於松了口氣,“阿彌陀佛,總算醒了。”

宛郁月旦伸手往聞人暖臉頰上摸去,她醒來的第一感覺是淒涼:月旦是越發看不見了。隨後是痛苦,她畢竟還是沒有理由留在聖香身邊。微笑了一下,她柔聲說:“我好了。”

“輔平點了你穴道,結果昏迷了兩天。”宛郁月旦輕聲說,“阿暖,不舒服要說。”

聞人暖點了點頭。自從他說出“因為你愛他”五個字以後,聞人暖覺得自己已經看不穿這個人了……

他始終沒有說出什麽更加過分或者更加暖昧不明的言詞,只是很溫柔地關心了下她,放下碗便起身走了出去。曉秋悄聲說小月這兩天都坐在這裏等她醒,話說到一半,門外有個人影一晃,聞人暖一怔,“那是誰?”

那是個個子高挑容顏秀美的女子,曉秋似乎很不屑地哼了一聲,“阿暖你還沒見過吧?那是小月從外面帶回來的女人……聽說是秋寒哥的女人,卻整天跟在小月後面,水性楊花!”

聞人暖與宛郁月旦差不多同時出門遊歷,本是一路,卻在路上錯過了。於是宛郁月旦與畢秋寒在一起遇到了聖香,聞人暖卻和唐兒四處遊蕩,到最後乘船到了大明山。宛郁月旦因為畢秋寒被殺,帶著李雙鯉提前回宮,聞人暖卻直到此時方才回宮,自然不知道李雙鯉是誰。聽到她“整天跟在小月後面”,她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覺,卻是想笑。曉秋忿忿不平地捶她,“笑什麽笑?小月要是被她搶走了,我第一個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