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何雪月交光夜(第3/7頁)

李陵宴抓起唐天書往門口走,堪堪掠到窗口,乍然眼前一亮,一記寒若冰明似玉的劍光急刺他眼睛,這一劍來得流星追月一般,先見了劍光才感覺那微風兩分,在冰雕雪鑄的元宵夜,竟像一瓢月光直直往李陵宴雙眼潑來。他驀地閉目,心頭微跳,這是——這是——“輕生”!

“輕生劍”!玉崔嵬名震江湖的生死一劍!只聽那劍刃“嗡”地一振,在他本能閉目的時候鋒刃的寒意已經堪堪到了他耳下肩上,睜眼一眼,眼前人睡袍披風長發流散,一臉含笑如蓮似玉,不是玉崔嵬是誰?但看他右手持劍,劍刃架在李陵宴頸上,朱唇微微一哂,“殺了你——”他可是說殺就殺,那一劍摞在李陵宴頸上,手腕一擰轉鋒,竟用“砍”字決持劍如刀猛地往李陵宴頸上砍下。這一下莫說是李陵宴的脖子,就算是一頭母豬也給玉崔嵬一砍之力砍成兩段。

李陵宴被他劍光所奪,失了先機,玉崔嵬伺機多時只為這一劍,豈容他逃脫,刹那之間李陵宴頸上血光驟起,濺上玉崔嵬的衣裳。他臨危之際,雙手一松,把唐天書當做屏障,飛起一腳,“砰”的一聲悶 響,踢向玉崔嵬持劍的手腕。

這麽大一團東西近在咫尺飛來,玉崔嵬持劍的右肩受傷初愈,否則他眼不眨一下,不管是唐天書還是李陵宴他都是一劍劈了。但右肩無力,玉崔嵬“刷”的一劍往李陵宴咽喉擲去,同時一撩衣裳一腳把唐天書踢了回去。

李陵宴僥幸避過頸上一砍,瞬間一劍往咽喉射來,唐天書砰然落地,他往旁踉蹌急閃,“啪啦!”好像碎了什麽東西,那一劍再次掠頸而過,帶起了另一道血痕,依然相差毫厘只是皮肉之傷。此時玉崔嵬一腳踏中唐天書胸口,提起劍鞘手肘一沉往他人中一撞,李陵宴往旁急閃,堪堪站穩,見狀臉色大變,只聽唐天書大叫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一雙眼睛瞪得銅鈴大小,殺人般看著玉崔嵬——他毀容殘廢全都是因為這個人妖!他若是下了地獄只怕死也不會放過玉崔嵬!但玉崔嵬一劍鞘敲到唐天書散功殘廢,他連眼睛也不眨一下,“——是騙你的。”這四個字與方才“殺了你——”三個字連在一起仿佛中間幾乎毫無停頓,玉崔嵬刹那之間傷李陵宴、唐天書,背後那碧落宮三人眼前只一花,血濺三尺,屋內已情形大變。

殺了你是騙你的。

玉崔嵬顯然早巳潛伏在“新釀酒”附近,在碧落宮與李陵宴動手的時候他耐心等待機會,等到李陵宴抓到唐天書掠窗的瞬間才一劍發難。他說完“殺了你是騙你的”,嘴角微挑,笑得風流倜儻,“我的劍是有毒的。”

李陵宴看著他,看著他兔起鶻落連傷兩人,猶自含情自賞的樣子,突然大笑起來,“你想幫聖香擒我嗎? ”

玉崔嵬柔聲道:“我想幫我自己擒你。”

李陵宴頸項邊兩道傷口迅速變成詭異的紫紅色,顏色艷麗得不可思議。玉崔嵬把劍鞘搭在李陵宴肩上,“這毒叫做‘呆若木雞’,你不想變成不能言、不能動、不能活、不能死的東西,把劉妓交給我。”

李陵宴小心翼翼地挑眼看他的劍鞘,整了整衣裳,突然對玉崔嵬微微一笑,舉起了一樣東西。

他頸上的鉆石般的鏈子,上面少了一顆。

玉崔嵬目不轉晴地看著那顆缺失的“鉆石”,臉色變得嚴肅,甚至興起一股詭譎的殺氣。然後他低頭——他的右手鬥指指尖稍稍沾了一點藍光,雖然只有一點點,但在李陵宴眼中就完全不一樣了。

“你想和我一起死嗎?”李陵宴柔聲問。

玉崔嵬立刻笑了一下,笑得風情萬種珠玉生暈,“不想。”

“那麽你把解藥給我,我把解藥給你。”李陵宴越發柔聲說,“我們誰也不要擒誰好不好?”

“不好。”玉崔嵬越發笑得艷麗動人。

李陵宴凝視了他一陣,這人艷麗如昔,因為內傷未愈,膚色微微有些蒼白,但白得並不難看。微微起了一聲低嘆,他說:“你我都是不怕死的人……用死來威脅,的確很可笑……”說著他突然攤開手掌,掌心裏一顆朱紅的藥丸,拈起來遞到玉崔嵬手上,“給你吧。”

玉崔嵬一怔,“這是?”

“解藥。”李陵宴顯得有些索然,“若是李陵宴只能到此為止,那也是命……‘執手偕老’的解藥只此一顆,我沒有第二顆,你拿好了。”說到此處,他似乎已經準備接受玉崔嵬給他安排的變成僵屍的命運,居然沒有掙紮反抗的意思。

玉崔嵬拿了解藥,古怪地看著李陵宴,“你信命?”言下很詫異。

李陵宴點頭,玉崔嵬含笑道:“我不信。”說著一個東西突然從他衣袍裏彈出直飛李陵宴面前,李陵宴伸手接住。玉崔嵬衣袂紛飛一轉身,回頭一笑,“解藥,你我下次再分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