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絕殺(第5/9頁)

轟然巨響中,他踉蹌退了三步,只覺胸口血氣翻騰。

然而就在那一掌之後,教王卻往後退出了一丈之多,最終踉蹌地跌入了玉座,噴出一口血來。

“風!”老人不敢相信地望著在最後一刻違抗了他的下屬,喃喃,“連你……連你……”

“我……”正面相抗了這一擊,妙風此刻卻有些不知所措,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身子微微發抖——他並未想過要背叛教王,只是那個刹那來不及多想,只知道絕對不能讓這個女子死在自己眼前。

他的手一松開,薛紫夜就踉蹌著軟倒在地,握住了胸口劇烈咳嗽,血從她的嘴裏不停湧了出來——方才雖然被妙風在最後一刻拉開,她卻依然被教王那駭人一擊波及,內臟已然受到重傷。

她的血一口口的吐在了地面上,染出大朵的紅花。

妙風怔怔看著這一切,心亂如麻。忽然間對著玉座跪了下去,低聲:“我只求教王不要殺她!”

“那麽,你寧願她殺我麽?”教王冷冷笑了起來,劇烈地咳嗽。

妙風一驚:“不!”

那一瞬,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錯了。要殺你的,是我。”忽然間,有一個聲音在大殿裏森然響起。

是誰?那個聲音是如此陰冷詭異,帶著說不出的逼人殺氣。妙風在聽到的瞬間便覺得不祥,然而在他想拔劍掠去的刹那,忽然間覺得真氣到了胸口便再也無法提上,手足一軟,根本無法站立。

“你——!”不可思議地,他回頭看著將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

是她?是她乘機對自己下了手?!

“對不起。”薛紫夜伏在地上擡頭看他,眼裏湧出了說不出的表情。仿佛再也無法支持,她頹然倒地,手松開,一根金針在妙風的陽關穴上微微顫抖——那是她和妙水的約定!

就在妙風被制住的瞬間,嚓的一聲,玉座被貫穿了!

血紅色的劍從背後刺穿了座背,從教王胸口冒了出來,將他釘在高高的玉座上!

“妙水!”驚駭的呼聲響徹了大殿,“是你!”

飄飛的帷幔中,藍衣女子狐一樣的眼裏閃著快意的光,看著目眥欲裂的老人:“是啊……是我!薛紫夜不過是引開你注意力的幌子而已——你這種妖怪一樣的人,光用金針刺入,又怎麽管用呢?除非拿著塗了龍血之毒的瀝血劍,才能釘死你啊!”

她笑著松開染滿血的手,聲音妖媚:“知道麽?來殺你的,是我。”

“你……為何……”教王努力想說出話,卻連聲音都無法延續。

“哈哈哈哈!你還問我為什麽!”妙水大笑起來,一個巴掌扇在教王臉上,“你做了多少喪心病狂的事!——二十一年前,樓蘭一族在羅普附近一夕全滅的事,你難道忘記了?”

教王瞬地擡頭,看著這個自己從藏邊帶回來的妖媚女人,失聲:“你……不是藏人?”

“我是樓蘭人。想不到吧?”妙水大笑起來,柔媚的聲音裏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傲然殺氣,仰首冷睨,“教王大人,是不是你這一輩子殺人殺得太多了,早已忘記?”

“啊!你、你是那個——”教王看著這個女人,漸漸恍然,“善蜜公主?”

“你終於想起來了,教王。”她冷冷笑了起來,重新握緊了瀝血劍,“托你的福,我家人都死絕了,我卻孤身逃了出來,流落到藏邊。十五歲時,運氣好,又遇到了你。”

這個妖嬈的女子忽然間仿佛變了一個人,發出了惡鬼附身一樣的大笑,惡狠狠地扭轉著劍柄,攪動著穿胸而出的長劍,厲笑:“為了這一天,我陪你睡了多少個晚上,受了多少折磨!什麽雙修,什麽歡喜禪——你這個老色魔!去死吧!”

她盡情地發泄著多年來的憤怒,完全沒有看到玉階下的妙風臉色已然是怎樣的蒼白。

善蜜!

那個熟悉而遙遠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閃電,將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故國的篳篥聲又在記憶裏響起來了,幽然神秘,回蕩在荒涼的流亡路上。回鶻人入侵了家園,父王帶著族人連夜西奔,想遷徙往羅普重建家園。幼小的自己躲在馬背上,將臉伏在姊姊的懷裏,聽著她用篳篥沿路吹響《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憶故園。

而流沙山那邊,隱隱傳來如雷的馬蹄聲——所有族人露出驚慌恐懼的表情。

是馬賊!

死神降臨了。血潑濺了滿天,滿耳是族人瀕死的慘叫,他嚇得六神無主,鉆到姐姐懷裏哇的大哭起來。

“雅彌,不要哭!”在最後一刻,她嚴厲地叱喝,“要像個男子漢!”

她扔掉了手裏的篳篥,從懷裏抽出了一把刀,毫不畏懼地對著馬賊雪亮的長刀。

那些馬賊齊齊一驚,勒馬後退了一步,然後發出了轟然的笑聲:那是樓蘭女子隨身攜帶的小刀,長不過一尺,繁復華麗,只不過作為日常裝飾之用,毫無攻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