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驚險

周子舒心裏十分嘔得慌,覺著這世道是變了,人心不古了,大半夜的一個大姑娘家家的居然跑到花柳之地來找樂子,便舉頭仰望夜空道:"這個......"蠍子冷哼一聲,說道:"他們讀書人,講究'言必行,行必果',江湖兒女說得是'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便是那路邊的小痞子,也知道一個唾沫一個釘,周兄難不成是要食言而肥?"溫客行唯恐天下不亂地在周子舒腰上捅了一下,說道:"就是,偷奸耍滑是可以的,說話不算數可是太無恥了,連我都快不忍心與你為伍了."周子舒把他的鹹豬手拍下去,心裏想道:你大發慈悲,還是不要與我為伍了吧.

他看了蠍子一眼,一言不發,轉頭往回走去.

蠍子的表情便松動了,隨即露出一個笑容,他長得其實不錯,笑起來卻並不大好看,嘴仿佛有點歪似的,看著特別不懷好意,再加上眼神輕浮一臉浪/蕩,簡直有些猥瑣了.溫客行忽然有點危機感,看了看周子舒的背影,又看了看身邊這位,覺著當著那誰那啥這事......有點需要調節心理狀態.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其實是多慮了的.

蠍子抱著雙臂站在熏著暖香的屋子門口,床鋪像是已經有人進來給收拾過了,床幔松松垮垮地掛起一半,蠍子問道:"二位用不用沐浴更衣,用不用什麽東西......助興?"周子舒卷起袖子,十分光棍地說道:"不必那麽麻煩,筆墨伺候."蠍子一怔,片刻後雙手輕拍,一個仆從打扮的人小步跑著過來,彎腰低頭地在他面前站定,蠍子低聲吩咐了什麽,周子舒忙補充道:"要一刀宣紙."仆從下去了,蠍子看著他,疑惑道:"周兄可不是又要耍什麽花樣吧?"周子舒翹著二郎腿,大喇喇地坐在床邊,笑道:"你整日裏看著幾坨肉滾來滾去,膩不膩?稍等片刻,我叫你看點新鮮的."溫客行在旁邊一言不發,十分隨波逐流,心裏琢磨著阿絮要是有能耐賴掉呢,那也好,省得便宜了這大蠍子,要是誠心想......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自然也少不得勉為其難地舍命陪君子一回.

片刻,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周子舒站起身來,對蠍子伸手做請,道:"還請稍候."蠍子自然不著急,回手將房門關上,抱起茶壺,自斟自飲起來------只見周子舒下筆絲毫不遲疑,瞧那架勢,頗有幾分丹青大家的意思,運筆如飛,寥寥幾下揮毫而就,便成了一張,放在一邊晾著,又向下一張紙伸出魔爪.

溫客行先不知他要幹什麽,好奇地站在一邊伸著脖子看著,越看臉色越古怪,越看眉毛挑得越高,最後簡直要從臉上飛出去一般,他好像第一天認識周子舒這個人一樣,感覺自己實在是嘆而觀止,不知如何表述,只得一臉凝重地束手站在周子舒身邊.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周子舒已經快刀斬亂麻地用完了十多張紙,大功告成,便將筆丟在一邊,拿起最後一張,輕輕地吹幹,然後將第一張拈起來,就著掌力往墻上一拍,那細軟的宣紙便陷在了墻裏,他手動作不停,片刻間將十幾張宣紙按著順序一字排開,全部拍到了墻上.

蠍子的臉色已經青了------只見那十來張宣紙上,線條十分簡單,畫得乃是......春宮圖.

十分簡易的春宮圖,只有兩個小人,一個圓圈代表頭,伸出去寥寥幾筆勾出身體和四肢......咳,五肢,雖然畫得簡單,但人物動作倒還栩栩如生,從如何解衣到最後,一點不差地畫出了整個過程,叫人一張一張地看下去,竟還真有種畫上的人是動起來的錯覺.

溫客行憋了半天,盡量中肯地評價道:"阿絮,看不出你還有這樣的本事."周子舒忙客氣道:"雕蟲小技,慚愧慚愧."

溫客行發現他的臉皮越來越厚了,便也不知說什麽好了.蠍子用力將手中茶碗扣在桌上,"騰"一聲站起來,怒極反笑道:"周兄這是戲弄我麽?"周子舒雙手攏在袖子裏,不慌不忙地說道:"這話又是怎麽說的呢?我問是誰要殺張成嶺,閣下只告訴我們買家是誰,並沒有說出他身後是誰在指使,這不也是鉆空子麽?既然如此,你只說我們倆做一場給你看看......"他伸手敲敲墻上的畫,說道:"我們倆就做一場給你看了------有畫的不像的地方,還請閣下多多指教."溫客行好像唯恐蠍子看不懂,熱情地解說道:"實在太對不住了,我家這位手藝不大好,來來,你要是看不懂,我可以給你說,上面那個小人呢,就是我......"周子舒斜著眼掃了他一眼,涼涼地打斷他道:"解釋就是掩飾,你何必呢?"蠍子的拳頭握緊了,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欺人太甚!"話音未落,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四面竟憑空冒出了七八只黑衣的毒蠍子來,溫客行和周子舒卻並不顯得多驚詫,溫客行還笑道:"在下這點風流韻事,竟然還會被諸位圍觀,實在是慚愧啊."毒蠍子們不準備多廢話,招呼都不打一聲,便訓練有素地集體像兩人撲上來,周子舒擡手一拍,便將眼前的小桌拍翻,借機飛快地向後退去,此時已是將近子夜了,他胸口開始隱隱生出一點悶痛,於是並不逞強,好漢不吃眼前虧地對溫客行道:"交給你了."然後虛晃一招躲過一個毒蠍,飛身跳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