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雨商家堡(第2/9頁)

原來這老者姓馬,名行空,江湖上外號叫作“百勝神拳”。那少女是他的獨生愛女馬春花。這名字透著有些兒俗氣,可是江湖上的武人,也只能給姑娘取個什麽春啊花啊的名字。跟她一起偷看人家練鏢的漢子姓徐,單名一個錚字,是馬行空的徒弟。

徐錚蹲在火堆旁烤火,見那武官不住用眼瞟著師妹,不由得心頭有氣,向他怒目瞪了一眼。那武官剛好回過頭來,與他目光登時就對上了,心想你這小子橫眉怒目幹麽,也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徐錚本就是霹靂火爆的脾氣,眼見對方無禮,當下虎起了臉,目不轉睛地瞪著那武官。

那武官約莫三十來歲,身高膀寬,一臉精悍之色。他哈哈一笑,向左邊的同伴道:“你瞧這小子鬥雞兒似的,是你偷了他婆娘還是怎地?”那兩個武官對著徐錚哈哈大笑。

徐錚大怒,霍地站起來,喝道:“你說什麽?”那武官笑吟吟地道:“我說,小子唉,我說錯啦,我跟你陪不是。”徐錚性子直,聽到人家陪不是,也就算了,正要坐下,那人笑道:“我知道人家不是偷了你婆娘,準是偷了你妹子。”

徐錚一躍而起,便要撲上去動手,馬行空喝道:“錚兒,坐下。”徐錚一愕,臉孔脹得通紅,道:“師父,你……你沒聽見?”馬行空淡淡地道:“人家官老爺們,愛說幾句笑話兒,又幹你什麽事了?”徐錚對師父的話向來半句不敢違拗,狠狠瞪著那個武官,卻慢慢坐了下來。那三個武官又是一陣大笑,更是肆無忌憚地瞧著馬春花,目光中盡是淫邪之意。

馬春花見這三人無禮,要待發作,卻知爹爹素來不肯得罪官府,尋思怎生想個法兒,跟這三個臭官兒打一場架。突然電光一閃,照得滿廳光亮,接著一個焦雷,震得各人耳朵嗡嗡發響,這霹靂便像是打在這廳上一般。天上就似開了個缺口,雨水大片大片地潑將下來。

雨聲中只聽得門口一人說道:“這雨實在大得狠了,只得借光在寶莊避一避。”莊上一名男仆說道:“廳上有火,大爺請進吧。”

廳門推開,進來了一男一女,男的長身玉立,氣宇軒昂,背上負著一個包裹,三十七八歲年紀。女的約莫廿二三歲,膚光勝雪,眉目如畫,竟是一個絕色麗人。馬春花本來算得是個美女,但這麗人一到,立時就比了下去。兩人沒穿雨衣,那少婦身上披著男子的外衣,已然全身盡濕。那男子攜著少婦的手,兩人神態親密,似是一對新婚夫婦。那男子找了一捆麥稈,在地上鋪平了,扶著少婦坐下,顯得十分的溫柔體貼。這二人衣飾都很華貴,少婦頭上插著一枝鑲珠的黃金鳳頭釵,看那珍珠幾有小指頭大小,光滑渾圓,甚是珍貴。馬行空心中暗暗納罕:“這一帶道上甚不太平,強徒出沒,這一對夫婦非富即貴,為何不帶一名侍從,兩個兒孤孤單單地趕道?”饒是他在江湖上混了一世,卻也猜不透這二人的來路。

馬春花見那少婦神情委頓,雙目紅腫,自是途中遇上大雨,十分辛苦,這般穿了濕衣烤火,濕氣逼到體內,非生一場大病不可,當下打開衣箱,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走近去低聲說道:“娘子,我這套粗布衣服,你換一換,待你烘幹衣衫,再換回吧。”那少婦好生感激,向她一笑,站起身來,目光中似乎在向丈夫詢問。那男子點點頭,也向馬春花一笑示謝。那少婦拉了馬春花的手,兩個女子到後廳去借房換衣。

三個武官互相一望,臉上現出特異神色,心中都在想像那少婦換衣之時,定然美不可言。適才和徐錚鬥口的那個武官最是大膽,低聲道:“我瞧瞧去。”另一個笑道:“老何,別胡鬧。”那姓何的武官睒睒眼睛,站起身來,跨出幾步,一轉念,從地下拾起腰刀,掛在身上。

徐錚受了他的羞辱,心中一直氣憤,見他走向後院,轉頭向師父望了一眼,只見馬行空閉著眼睛在養神,又見戚楊兩位鏢頭、五個趟子手和十多名腳夫守在鏢車之旁,嚴行戒備,決不致出了亂子,於是跟隨在那武官身後。

那武官聽到背後腳步響,轉過頭來,見是徐錚,咧嘴一笑道:“小子,你好!”徐錚道:“臭官兒,你好。”那武官笑道:“想挨揍,是不是?”徐錚道:“是啊。我師父不許打你。咱們悄悄地打一架,好不好?”那武官自恃武藝了得,沒將這楞小子瞧在眼裏,只是見他鏢行人多,己方只有三人,若是群毆,定要吃虧,這楞小子要悄悄打架,那是再好也沒有,便笑著點頭道:“好啊,咱們走得遠些。若給你師父聽見了,這架就打不成。”

兩人穿過天井,要尋個沒人的所在動手,忽見回廊上轉出一個人來。那人身穿綢袍,眉清目秀,正是適才練鏢的少年。徐錚心中一動:“借他的武廳打架最好不過。”於是上前一抱拳,說道:“兄長請了。”那少年還了一揖,說道:“達官有何吩咐?”徐錚指著武官道:“在下跟這個總爺有點小過節,想借兄長的練武廳一用。”那少年好生奇怪,心道:“你怎知我家有練武廳?”但學武之人,聽到旁人要比武打架,可比什麽都歡喜,當即答道:“好極,好極!”當下領了二人走進練武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