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華拳四十八(第6/15頁)

他進來之時沿路留心,認明途徑,當下仍從鵝卵石的花徑奔向小門,翻過粉墻,那輛馬車倒仍是候在門外。他將馬春花放入車中,喝道:“回去。”那車夫已聽到府中吵嚷,見胡斐神色有異,待要問個明白,胡斐砰的一掌,將他從座位上擊了下來。

便在此時,府中已有四五名衛士追到,胡斐提起韁繩,得兒一聲,趕車便跑,幾名衛士追了十余丈沒追上,紛紛叫道:“帶馬,帶馬。”

胡斐催馬疾馳,奔出裏許,但聽得蹄聲急促,二十余騎馬先後追來。追兵騎的都是好馬,越追越近。胡斐暗暗焦急:“這是天子腳底下的京城,可不比尋常,再一鬧便有巡城兵馬出動圍捕,就算我能脫身,馬姑娘卻又如何能救?”

黑暗之中,見追來的人手中都拿著火把,車中馬春花初時尚有呻吟之聲,這時卻已沒了聲息,胡斐好生記掛,問道:“馬姑娘,肚痛好些了麽?”連問數聲,馬春花都沒回答。一回頭,只見火炬照耀,追兵又近了些。忽聽得嗖的一聲響,有人擲了一枚飛蝗石過來,要打他後心。胡斐左手一抄接住,回手擲去,但聽得一人“啊喲”一聲呼叫,摔下馬來。

這一下倒將胡斐提醒了,最好是發暗器以退追兵,可是身邊沒攜帶暗器,追來的福府衛士又學了乖,不再發射暗器。他好生焦急:“回到宣武門外路程尚遠,半夜裏一幹人如此大呼小叫,如何不驚動官兵?”情急智生,忽然想起懷中的金壺,伸手隔著椅披使勁連捏數下,金壺上鑲嵌的寶石登時跌落了八九塊,他將寶石取在手中,火把照耀下瞧得分明,右手連揚,寶石一顆顆飛出,八顆寶石打中了五名衛士,寶石雖小,胡斐的手勁卻大,打中頭臉眼目,疼痛非常。這麽一來,眾衛士便不敢太過逼近。

胡斐透了一口長氣,伸手到車中一探馬春花的鼻息,幸喜尚有呼吸,只聽得她低聲呻吟一聲,臉頰上卻是甚為冰冷,眼見離住所已不在遠,當下揮鞭連催,馳到一條岔路之上。住所在東,他卻將馬車趕著向西,轉過一個彎,立時回身抱起馬春花,揮馬鞭連抽數鞭,身子離車縱起,伏在一間屋子頂上。只見馬車向西直馳,眾衛士追了下去。

胡斐待眾人走遠,這才從屋頂回入宅中,剛越過圍墻,只聽程靈素道:“大哥,你回來了!有人追你麽?”胡斐道:“馬姑娘中了劇毒,快給瞧瞧。”他抱著馬春花,搶先進了廳中。

程靈素點起蠟燭,見馬春花臉上灰撲撲的全無血色,再捏了捏她的手指,見陷下之後不再彈起,輕輕搖了搖頭,問道:“中的什麽毒?”胡斐從懷中取出金壺,道:“在參湯裏下的毒。這是盛參湯的壺。”程靈素揭開壺蓋,嗅了幾下,說道:“好厲害,是鶴頂紅。”

胡斐道:“能救不能?”程靈素不答,探了探馬春花的心跳,說道:“若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也不能有這般珍貴的金壺。”胡斐恨恨的道:“不錯,下毒的是宰相夫人,兵部尚書的母親。”程靈素道:“啊,我們這一行人中,竟出了如此富貴的人物。”

胡斐見她不動聲色,似乎馬春花中毒雖深,尚有可救,心下稍寬。程靈素翻開馬春花的眼皮瞧了瞧,突然低聲“啊”的一聲。胡斐忙問:“怎麽?”程靈素道:“參湯中除了鶴頂紅,還有番木鱉。”胡斐不敢問“還有救沒有?”卻問:“怎生救法?”

程靈素皺眉道:“兩樣毒藥夾攻,這一來便大費手腳。”返身入室,從藥箱中取出兩顆白色藥丸,給馬春花服下,說道:“須得找個清靜的密室,用金針刺她十三處穴道,解藥從穴道中送入體內,若能馬上施針,定可解救。只是十二個時辰之內,不得移動她身子。”

胡斐道:“福康安的衛士轉眼便會尋來,不能在這裏用針。咱們得去鄉下找個荒僻所在。”程靈素道:“那便得趕快動身,那兩粒藥丸只能延得她一個時辰的性命。”說著嘆了口氣,又道:“我這位同行宰相夫人的心腸雖毒,下毒的手段卻低。這兩樣毒藥混用,又和在參湯之中,毒性發作便慢了,若是單用一樣,馬姑娘這時哪裏還有命在?”胡斐匆匆忙忙的收拾物件,說道:“當今之世,還有誰能勝得過咱們藥王姑娘的神技?”

程靈素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忽聽得馬蹄聲自遠而近,奔到了宅外。胡斐抽出單刀,說道:“說不得,只好廝殺一場。”心中暗自焦急:“敵人定然愈殺愈多,危急中我只能顧了二妹,可救不得馬姑娘。”

程靈素道:“京師之中,只怕動不得蠻。大哥,你把桌子椅子堆得高高的搭一個高台。”胡斐不明其意,但想她智計多端,這時情勢急迫,不及細問,於是依言將桌子椅子都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