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卷 第 二 章 荒谷春色

歐陽之乎不由為自己悲哀,他嘆了一口氣。

柳兒以為他又為失去功力而沮喪,便用筷子在桌上的雞骨中撥動著,撥動了半天,她用筷子夾起一根細長的雞骨,道:“少主,你看這骨有什麽奇異之處?”她如此說,自是為了讓歐陽之乎從失落中解脫出來,至少,可以暫時地忘卻一段時間。

歐陽之乎有些驚訝地望著柳兒,接過那根細長的雞骨看了看,未看出有什麽奇異之處,於是便道:“我卻是眼拙了,看不出有何異常之處。”頓了一頓,又道:“以後不需再稱我少主了,你便同紅兒一

樣,稱我為之大哥吧,叫歐陽大哥也行,我終是年長一些,你也吃不了虧的。”柳兒似乎有些高興,她又拿回那塊雞骨,道:“歐陽大哥,你看這雞骨問是不是有一個細長的空隙?”歐陽之乎點了點頭,道:“雖是如此,可這也不算什麽奇異之處。”柳兒見他已被自己的話題吸引住了,便有些得意,笑道:“可莫小看這塊雞骨,它可讓你逢兇化吉,去疾消災呢。”歐陽之乎被她一勝正經逗樂了,道:“區區倒要聽聽是如何個‘逢兇化吉,去疾消災’。”柳兒默默一笑,道:“你身上佩過飾物麽?”歐陽之乎道:“倒未曾佩過。哦,對了,我身上尚有豐少文的一塊玉,據說是一塊軟玉,與另一塊玉合稱‘雙鳴玉’,而另一塊玉卻是在你師父那兒。”柳兒有些吃驚,道:“我師父身上有玉與豐少文的玉合稱‘雙鳴玉’?這倒有些古怪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歐陽之乎便將在”清歌茶樓”中聽小六林子所說的話大致地敘述7一遍。

聽罷,柳兒道:“小六林子乃豐靈星之女,定也不是什麽善類,她的話未必可信。”歐陽之乎知道那麽復雜的事不是三言兩語便解釋得清的,於是便道:“雖然她父親不是善類,但她卻與他父親不同。”柳兒道:“你又如何知道?”歐陽之乎道:“說不清楚,也許便憑感覺吧。”柳兒喃喃地道:“感覺?感覺……

也可以麽?”她的語氣便有些怪怪的。

歐陽之乎道:“只要用這塊玉與冬青姑姑身上的玉一疊合便知小六林子所言之真假了。”

柳兒道:“我師父身上倒是有一塊玉的,她老人家常常獨自端詳那塊玉,看著看著,她便流淚了,我師父平日可從不流淚的。”歐陽之乎心道:“看來小六林子所言十有八九是真話,定是冬青姑姑睹物思人,才會黯然神傷。”當下,他取下那塊玉來,道:“這玉雖在我身上,但以前一向是豐少文佩著,所以我說未曾佩過飾物,也是不錯的。”柳兒道:“既然如此,你不妨將這雞骨用細繩穿起,掛於胸前。”歐陽之乎有些好笑,道:“這又是何意?”

柳兒道:“這雞骨又叫‘雞鎖兒’,農家人常用這‘雞鎖兒’給自己兒女掛上,以鎖住他們稚嫩的命兒,從此大鬼小鬼便牽之不去,有的人家還用鎖鎖著呢。”歐陽之乎雖然知道這只是民俗而已,但見柳兒說得那麽認真,便道:“真的如此神奇麽?”柳兒道:“誰說不是?我娘便讓我掛過這‘雞鎖兒’,打那以後,我便真的無病無災了,只是七歲那年,我將它弄斷了,那時,我娘臉色都嚇得發白了,一叠聲地道:‘這死丫頭,這死丫頭’。因此大夥兒都說這是不祥之兆呢。後來,果然……果然……”說到這兒,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歐陽之乎知道紅兒、柳兒、香兒三人都是孤兒,是冬青姑姑將她們撫養長大,現在看柳兒的神情,定是七歲那年之後,她家人有了什麽不幸,所以才滿臉哀傷。

歐陽之乎忙道:“若是如此,我便將這‘雞鎖兒’替你掛上,從此你便無病無災,越長越美麗了。”柳兒的俏臉突然一紅,低聲道:“真……的麽?”歐陽之乎笑道:“如何假得了?我這便去找一根細線來。”說罷,他真的一拐一拐地邊走邊跳,開始找細線了。

當他用細線將那根雞骨串起,要遞給柳兒時,柳兒卻道:“自己是不能掛‘雞鎖兒’的,要別人掛上,才有效。”歐陽之乎笑道:“還有這麽多講究啊。”他便將細繩挽開,柳兒低垂下她的頭,她的臉已飛紅如霞了。

歐陽之乎正要往柳兒頸上掛去時,柳兒忽道:“歐陽大哥,你……你不後悔嗎?”歐陽之乎奇道:“我為何要後悔?讓你無病無災,豈不是很好?”柳兒似平還想說什麽,但又止住了。

歐陽之乎細心地將”雞鎖兒”掛在柳兒身上,然後後退一步,看了看,滿意地笑了。

柳兒這才擡起頭來,不知為何,她的眼中竟有晶瑩的淚光,把歐陽之乎嚇了一跳。

柳兒低聲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不會生氣?”歐陽之乎見一向伶牙俐齒,快言快語的柳兒突然變得如此吞吞吐吐,不由有些奇怪,他道:“一會兒又問我會不會生氣,一會兒又問我會不會後悔,倒把我司糊塗了,我是那麽雞腸小肚之人嗎?”柳兒聽他如此一說,便道:“那我便說了。”她看了歐陽之乎一眼道:“這‘雞瑣兒’若是由親人來佩帶,那便是圖個吉利,求個平安;若是外人戴上,卻不是如此意思了,而你卻是算不得我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