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卷 第 十 章 返樸歸真

劍簧閣內寂靜如死。

恍惚間,燕南北感覺到了血厄劍肅殺之氣的存在,一種莫名的沖動使他猛然握住血厄劍——握住奪去他父親生命的血厄劍!

天師和尚暗覺不妙,想要阻止,卻已遲了,只見燕南北一振腕,已將血厄劍拔出。

眾人已領略了血厄劍的乖戾無定,而燕南北又不諳世事,若有貿然之舉,會不會重蹈燕高照覆轍?眾人有心勸燕南北放下血厄劍,卻又恐他心性不可以常理度之,越是勸止,可能越適得其反,當下眾人如同手捧易碎的瓷器,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靜觀燕南北的一舉一動。

燕南北持劍在手,默然無語,久久凝視著手中的血厄劍。

範離憎忽然發現血厄劍身上的妖異紅色似乎消退了一些,不由大感意外,心道:“血厄劍如此變化,不知是兇是吉?”

此刻,天師和尚諸人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但見血厄劍的紅色越來越淡,而燕南北神情莫測,他的雙目微闔,神色間似乎隱含悲、喜。恨、怒、嗔、哀諸般心情,卻又像是無悲無喜無恨無怒無嗔,惟剩一片虛無與超然。

眾人怔怔地望著燕南北與血厄劍,感受到一股異乎尋常的氣息,雖然燕南北一直靜靜地跪於地上,沒有任何舉動,但場上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他身上罕見的凝重,這分凝重出現在一向癡愚無知的他身上,立時有了一種異乎尋常的震撼力。

不知什麽時候,血厄劍的妖異紅芒已完全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如真似幻的銀色光芒,如月之皎潔,如玉之璀璨,銀色光芒籠罩著血厄劍,眾人驚愕地發現此時的血厄劍已不再顯得詭異邪惡,相反,劍身竟隱隱透露出樸質古幽的祥和之氣。

這等變化,連天師和尚也始料不及!

穆小青見狀,忍不住低聲道:“師弟……”

聽得她的呼喚,燕南北一直微闔的雙眼終於睜開了。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諸人,與他的目光相遇時,眾人無一不心頭大震!

燕南北此時的眼神清澈無比,不含一絲一毫的雜質塵埃,猶如雨後的萬裏碧空,他的眼神讓人覺得他已洞悉世間一切世情,同時,又似乎完全超脫於一切世情之上。

恍惚間,眾人只覺本是癡愚無知的燕南北,此時竟有了出世之感!

燕南北怎會有如此驚人的變化?這種變化又將會為思過寨帶來什麽?

誰也不知?

※※※

臉繪五彩的一幫人馬以銳不可擋之勢,自思過寨上方淩壓而下,場上相鬥的思過寨弟子及水依衣等人很快就被他們分割包圍。

無論是水依衣還是元攬秋、區陽菁、巫馬非難,皆為這批來歷神秘的人馬感到吃驚不小。

思過寨弟子在水依衣與紫衣美女“笑姐”的沖擊下,陣腳已亂,此刻再起突變,頓時潰敗。

臉繪五彩之人皆面目猙擰,其悍勇兇殘更是讓人心驚,這幫人馬中的每一個人裸露在外面的肌膚上,無不是傷痕交錯縱橫,大大小小的傷疤在他們的肌膚上交織成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面!

如果說每一條傷疤都代表了一次廝殺,那麽這無數的傷痕正顯示出他們無一不是經歷了百戰的勇士!

所以,他們雖未必全是頂級高手,但他們對生死搏殺的經驗卻是常人所不能及的,正因為如此,他們方能在血戰中將自己的武功發揮至極限,每出一招,無不狠辣直接。

思過寨弟子雖然也經歷過多次血腥廝殺,但與來人對比,在這一點上無疑相差頗遠。

這些臉繪五彩之人不給自己留任何退路,甫一交手,就要在極短的時間內與對手決出生死。所以,這邊的廝殺聲與金鐵交鳴聲似乎並不激烈,但死亡卻降臨得格外快些。

亂雨紛飛中,不時有鮮血如箭標射,一個又一個沉重的身軀重重砸向地面,雨水四濺,並沖涮著越來越濃烈的血腥氣息。

倒下更多的是思過寨弟子。

受到攻擊的不僅僅是思過寨弟子,水依衣與“笑姐”也同樣遭到對方的悍然攻擊,此時一切都已雜亂無章,她們只有互為依托,應付來自任何方向的攻擊。

忽聞一聲尖嘯聲倏然穿破雨幕,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聲音來自思過寨上方!

臉繪五彩之人聞聲而退,竟然不管戰局如何!

刹那間,所有的攻擊者都已退到了十丈開外。

思過寨弟子傷亡慘重,一時間也再無能力發動反擊。

這時,雨漸漸小了,天地間出現了一些亮色。

與水依衣等人相距十幾丈外,閃現了上百名臉繪五彩之色的人,這些人中,惟有兩人的裝扮不同。

其中一人不甚高大,身著青衣,赫然是曾救下白辰的“足劍”!

與“足劍”並肩而立的是一個比他高出甚多的中年人,身材高大魁梧,目光兇殘如狼,亂發披肩,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一股橫霸無比的氣息自他身上散發出來,讓人心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