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卷 第 九 章 人間溫情

都陵不喜言辭,但他知道自己對“足劍”這分情有多珍視。在冷酷,血腥的江湖中,“足劍”是惟一個能讓他感到溫暖的人。

甚至,連師父都無法讓他領略到這種溫情。

而在“足劍”心中又何嘗不是如此?

雖然都陵身在風宮,極少有機會與她相見,但任憑時光如梭流逝,他們的情意非但沒有因此而淡漠,反而越來越濃,越來越深。

以至於,不可分解……

當都陵突然出現時,秦月夜著實吃驚不小。

而當她發現都陵正以一種溫情的目光望著遠方的黑暗處時,她更是驚愕不解,憑著女性的直覺,她感覺到了什麽。

都陵收回目光,轉向秦月夜道:“你不能殺他!”

此言一出,幽求心頭一震,立時升起一個念頭:“莫非,他是阿七的人?”在這個世上,似乎也只有容櫻一人會阻攔別人擊殺他了。

秦月夜看出都陵的身手不弱,不由有些懊惱,當下沉聲道:“閣下何人?為何要助這殺人如麻的魔頭?”

都陵冷然道:“無可奉告!”

秦月夜忽然笑道:“冷峻如石,用左手劍——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是風宮白流的都陵,是也不是?”

都陵微覺有些意外,但既已被她認出,亦不否認,道:“是又如何?”

秦月夜道:“我只是覺得奇怪,據說風宮白流與幽求向來仇隙頗深,為何你卻反而要救他?”

都陵沉聲道:“風宮的事,從來不喜外人插手過問。”

秦月夜已猜知附近必有都陵的同伴,以都陵一人之力,她尚沒有必勝的把握,何況另有他人?如今她與風宮玄流已結下怨仇,若是再與風宮白流沖突,以偏安東海的一個素女門,又怎能與風宮玄、白兩流同時抗衡?

當下秦月夜只好放棄眼看唾手可得的戰果,嘆道:“既然幽求有風宮自流護著,我素女門只怕是難以得手了。”

卻聽得幽求吃力地道:“我幽求不需要任何人……幫助!

“只見他竟已奇跡般地緩緩站起,雖然身軀在微微搖晃著,好像隨時都會倒下,但畢竟他已站立起來,而不是半跪於他人面前。

都陵的聲音仿佛不帶絲毫感情:“我只是奉命行事。”

幽求古怪地笑了笑,道:“是牧野靜風讓你來救我的?”

“幽求,你是被逐出的風宮中人,竟敢直呼我聖宮宮主的名字?”

一個陰摯至極的聲音忽然自黑暗中傳出。

幽求哈哈一笑,竟仍是豪氣幹雲。

“禹詩,相別四十余年,你我總算重聚了,今日是你取我性命的大好時機!”

※※※

幽靜祥和的亦求寺。

妙門大師在默然打坐。

佛象莊嚴,梵音悠遠。

佛象神態寬容、慈祥、安寧、平懷,似乎無所不知,無所不容,無所不能。立身佛堂之中,就有一股莫名感觸湧上心頭,隨即又很快漸漸消彌於無形。

那股莫名感觸說不出、道不清,卻也無須說、無須道。

莫非,這就是佛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妙門大師微闔的雙眼倏然睜開了。

他緩緩起身,在陪他打坐的兩名弟子驚訝的目光中走出寶殿。

原來妙門大師每日午後打坐二個時辰,從來不會中斷,今日他為何中途起身?

妙門大師緩步穿過庭院,走至亦求寺正門前,目光向外望去。

正門外面正有兩個人影行色匆匆地拾階而上。

待那兩人走到正門處,妙門大師和聲道:“二位施主一路辛苦了。”

兩人猛然擡頭,竟是師一格與別之棄。

兩人神情皆是又驚又喜,師一格正待開口,別之棄卻已在暗中拉了拉他的衣角,隨即兩人齊聲恭然道:“大師安好。”

妙門大師微微點頭,道:“二位施主請。”

師一格與別之棄恭恭敬敬地隨在妙門大師身後,不敢越前半步,三人進了一間齋房,妙門大師待送上清茶的知客僧退出後,便將門閂上,轉身之時,師一格與別之棄已跪拜於地,開聲道:“弟子參見大師伯。”

妙門大師嘆了一聲,道:“我已遁入空門,並不應再執俗家之禮,你們都起來吧。”

師一格、別之棄恭恭敬敬地施完禮,方站起身來。

原來,妙門大師竟是墨門中人,只是厭倦了墨門南北兩支的紛爭,方遁入空門,他正是別之棄、師一格二人的大師伯。

別之棄道:“大師伯,似乎我與師弟未大師伯就已預先察知,大師伯深諳玄學奧妙,實是讓我們折服。”

妙門大師正色道:“論及五行之術,又有誰能與玄門的人相提並論?大師伯只是略知一二而已。七日前夜觀天象時,填星搖擺不定,且有逆行之象,浩蕩之氣不足,是土不勝水,故大師伯猜想門中或有變故。”後面的話,他隱而不說:一旦墨門有所變故,你們多半會來找我這位已遁入空門的大師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