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卷 第 三 章 太無之境(第3/4頁)

龐紀翻飛於兩丈開外,左足下路,右足卻順勢出地疾掃,一時碎石飛濺迸射,青石地面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印痕,至此他方止住身形。

牧野棲雖未後退,但他腳下的青石卻已粉碎,自是因為他將自己劍上所承受的力道悉數卸於地面之故。

雖然未分勝負,但牧野棲卻顯得更為從容灑脫。

封一點不由低呼一聲:“樓主……”

龐紀似乎根本未聽到封一點的聲音,他的神色十分凝重。緩緩舉步向牧野棲邁進。他的動作緩慢得不可思議,這反而使他全身散發出一股異乎尋常的力量,幾乎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由為之所牽動,心緒隨著他腳步的起落而起伏不定,仿若他的每一步不是踏在堅實的地面上,而是踏在每個人的心中。

牧野楊靜靜地仁立著,他全身上下都處於極為自然的放松狀態,手中的劍亦只是十分隨意地斜斜下指。

此時此刻,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劍意,他的人,他的劍似乎都已成了一片虛無,面對龐紀步步驚心的逼進;他竟能聳立如峰。

惟有他的眼神,卻顯得極為明亮。

以龐紀為中心,周圍數丈之內忽然有股無形氣流生起,急速旋轉,勁氣猶如利刃,在龐紀身側急速穿掠擊撞,形成了尖銳刺耳的異聲。

牧野棲的劍尖徐徐揚起,而他的目光則依舊依垂著,神情似乎顯得有些茫然,但十分入神,他所有的心緒仿佛已完全沉浸於這一簡單至極的動作中。

正盟中人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壓力,這種壓力無始無終,無緣無由,竟像是來自眾人的靈魂深處。

眾人的肌肉漸漸繃緊,心跳亦隨著兩人距離的不斷拉近而越跳越快。

一聲沉哼,龐紀已跨出了最後一步。

他的姿勢並未有絲毫改變,但這一步卻奇快無比;且一步踏出,便掠過了二丈距離,他的整個身軀猶如在水面上滑行標射一般。

與此同時,一股強大至無堅不摧的劍氣亦與劍芒挾裹作一團,以驚人的速度向牧野棲當胸刺去。

龐紀極為緩慢的動作在眨息間化為驚世之速,其動與靜的急劇反差,對觀者的視覺形成了一股極大的沖擊,讓眾人頓覺雙眼不適。

劍法向來有正奇之分,正道的劍法偏重於正,以奇為輔,而邪魔之道的劍法則偏重於“奇”,詭詐多變。但眼前龐紀的劍法則是玄奧百變,難以洞察其玄機。

牧野棲立時承受了一股空前強大的壓力。

他的劍法已至“太無”之境,劍法達到“大無”

之境,就有如混沌初開,似實似虛,非實非虛,看似無物,卻可由混沌化陰陽,由陰陽分五行,由五行盈萬物,縱然是世間至美至玄之物,亦不過是陰陽五行的演變而已。

劍法亦是如此。

牧野棲的劍中己飽含劍道精華,猶如水滴,它本身無固定之形,卻可無孔不入、即使是面對幽求的“破傲四式”,牧野棲仍可憑借“大無”劍道破入。

但此時龐紀的劍式太過簡單直接,反而使“大無”劍道難以全面發揮出其威力。

此刻,龐紀的人、劍,以及他的心靈已完全相融,化作一柄巨劍,直刺牧野棲。牧野棲要化解的已並非僅僅是龐紀手中的劍!

牧野棲的劍在窄小的範圍內劃過一道美妙自然的弧線,自一個極為巧妙的角度迎向龐紀驚人的一擊。

金鐵交擊聲暮鼓響起,一聲悶哼,龐紀的身軀倒跌而出,肩頭鮮血飛濺,落地之時,他的臉色已有些蒼白。

牧野棲竟輕易瓦解了龐紀的驚世一劍!眾人皆心感愕然,但想到先前牧野棲曾與苦心大師一戰,那一戰牧野棲雖敗,卻足以讓人對他另眼相看。而龐紀則比場中諸人更了解牧野棲以及他的武功。

奇怪的是,封一點見龐紀受挫後,一直緊鎖的眉宇反而舒展開來,如釋重負,遊天地無意中察覺到了這一點,不由大感愕然。

原來,龐紀早己見識了牧野棲的武功,知道若以“清風劍法”與之相戰,絕無勝算。但留義莊的變故又使他必須戰勝牧野棲,方可穩固他正盟盟主的地位。被形勢所迫,龐紀惟有使出他從未在世人眼中露過的“長恨劍法”。

“長恨劍法”的劍譜自龐紀曾祖父起代代相傳,但同時龐家先祖亦嚴令後人不得習練劍譜上所載的劍法。龐紀之祖父、父親皆謹遵家規,直到劍譜傳到龐紀手中,龐紀感到龐家將長恨劍譜收藏且代代相傳之舉措,與龐家的訓誡有自相矛盾之處,由此便有些好奇,於是取出了長恨劍法的劍譜,他驚訝地發現劍譜上所載的劍法比“清風劍法”更為高明!

但他也察覺到了長恨劍法中充滿了陰戾的氣息,與清風劍法的清朗祥和正好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