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十七章 悲喜由心

扶滄海放開雜念,讓自己的心境處於一種至靜的狀態,去感應著四周的一切危機。

單手擎槍,漫入虛空,遙指著兩丈外的寒木,而任由林雀兒從自己的左手方一步一步逼近。

長街之上,靜寂無邊,仿佛忽然間陷入一片肅殺之中,本是深冬的季節,卻遠比嚴寒更甚。

四周的敵人都在踏步向前,收縮包圍圈,但玄奇的是,扶滄海聽不到絲毫的聲音,只是清晰地感應著數百道殺氣同時在虛空竄行的軌跡。

兩丈、一丈、九尺……

扶滄海一直在算計著林雀兒與自己之間的距離,當林雀兒的刀鋒逼入他的身體七尺範圍的刹那,他的眉鋒陡然一跳。

他動了,終於動了,人與槍結合成一個完美的整體,如電芒般標射向寒木的面門。

他只有在這個距離內行動,才可以讓林雀兒無法應變,甚至改換角度。也只有在這段距離出手,才是寒木意想不到的時機。

寒木顯然沒有想到扶滄海會在這個時候不守反攻,心中的驚駭實是難以言表,不過他雖驚不亂,手臂一振,人已躍上半空,揮槍迎擊。

“轟……”雙槍一點之下,扶滄海這一次卻絲毫不著半點力道,反而借著寒木爆發出來的勁氣,借勢騰上半空,向街邊的高樓掠去。

“想逃?”林雀兒怒叱一聲,在扶滄海出手之際,已然有所洞察扶滄海的意圖。她的反應之快,就在扶滄海長槍點擊的刹那,她的彎刀已劃出一道弧線脫手而去。

“呼……”這脫手的一刀,無論是在力度上,還是角度上,都拿捏得精確無比。而這出手的時機,更是妙至毫巔,顯示了林雀兒對戰機把握上的敏銳。

這一刀是沖著扶滄海的背心而去的,出手的刹那,誰也覺察不到它的精妙,惟有扶滄海感應到了這股殺氣之後,才明白自己還是不能逃脫。

繼續前行,扶滄海就躲不過這一刀的襲殺,而要躲過這一刀,他惟有下墜。

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知道自己浪費了一個最好的機會。他除了沉氣下墜,已別無它途。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飛竄過來,眼見扶滄海距離地面尚有數尺時,雙手拍出,大喝一聲道:“起!”

扶滄海只感到有兩股大力湧向自己的腳底,形成一種向上的沖力。他沒有猶豫,像一只鷹隼般沖天而起,直射向十丈外的高樓,拉著田橫轉瞬不見。

這條人影正是雷戈,他雖然不知道扶滄海是誰,卻知道扶滄海是他們的朋友,所以,他義無反顧地出手,助了扶滄海一臂之力。

他全力一擊之下,已完全放棄了自己應有的防禦。當他眼看著扶滄海滑過這長街的上空時,聽到了“噗噗……”之聲,至少有三道鋒芒插入了他的身體。

三道鋒芒,所插的每個部位都足以致命。

“砰……”地一聲,雷戈的身體轟然倒在了長街的積雪之上,但此刻誰也沒有發覺到已死的他臉上竟露出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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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泗很想知道,此刻的劉邦是死是活。

而要知道這個答案,就只有向龍賡求證。

所以習泗寄希望於嶽的出手能夠有效地制服對方,然後再逼出這個答案。

可是當習泗的目光關注到龍賡的身上時,卻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低估了對手,因為在龍賡下馬一站間,渾身上下湧出了一股讓人無法形容的霸殺之氣,猶如一座屹立千年的山峰,讓人無可攀援,更無法揣度。

他開始為於嶽擔心,雖然他知道於嶽的銅錘在江湖上絕對算得上一絕,但不知為什麽,他的心裏卻湧出一絲悲情。

交手的雙方在相距兩丈處站定。

龍賡的臉上自於嶽逼來時就多了一絲微笑,顯得意態神閑。但他的手絲毫不離腰間的劍柄,因為他心裏明白,一個能讓項羽委以重任之人,一定有其可以仰仗的本錢。

輕視對手,其實只是在輕視自己的生命,像這樣的傻事,龍賡絕對不做。

龍賡沒有出手,就像一塊巖石屹立不動,絲毫沒有要出手的意思,但是於嶽的感受卻截然不同,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來自龍賡身上的那股殺意。

於嶽知道,真正的高手,是氣勢與意志壓倒一切,雖然龍賡此刻沒有出手,但卻散發出一種有實無形的氣機,正一點一點地侵占著整片虛空,而他的意志卻在駕馭著整個戰局,一旦到了時機成熟的時候,他就已經奠定勝局。

於嶽當然不會讓龍賡輕易地占得先機,所以他的銅錘開始在他的手中緩緩地旋動,每旋動一圈,他體內的勁氣便向四周擴散一分,就像是投石湖中蕩起的一道道漣漪。

當勁氣擴散到七尺範圍時,於嶽感到有一種無形的東西開始禁錮著自己氣機的活動,這種禁錮有如實質,又似是精神上的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