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七章

出了漢王的中軍帳,韓信與英布一路同騎,半晌無語,都覺事情進展的十分順利,順利得讓他們有點不敢相信。

進了江淮軍大營,韓信下達了部隊開撥的命令之後,兩人這才湊到一起,嘀咕起來。

“這是否是漢王對我們起了疑心,采用的‘欲擒故縱’之術?我始終覺得今日的事情進行得太過順利,一切都按著我們所希望的進行著。”英布的眉間顯出一絲憂慮道。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韓信冷靜地思考著問題,眼中閃過一道懾人的異彩,緩緩接道:“出現這種現象,只有兩個原因,一是正如你所擔心的,這是漢王設下的一個圈套;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天意如此,上天終於將它的厚愛眷顧到了你我身上。”

“照你來看,哪一種可能性會更大一些?”英布問道。

“我看不出來。”韓信道:“我只知道,假如我是漢王,又對你我起了疑心,是絕對不會派你我兩人中的任何一人去對付匈奴鐵騎的,因為誰都清楚,這是引狼入室!”

他指著桌上的那張地圖,點在了距垓下不遠的鴻溝道:“此處之所以取名為鴻溝,是因為它長約百裏,寬約五裏,深陷於兩大平原之間,如同一條巨大的溝渠,每到戰爭之時,便成易守難攻的戰略要地。如果本侯率部在此設立防線,進可攻,退可守,如魚得水,而它更像是垓下的一道門戶,一旦打開,匈奴鐵騎便可長驅直入,所向披靡。”

頓了一頓,目光變得深沉起來:“漢王目光敏銳,善打大戰惡仗,當然不會看不到這一點,必然會派最信得過的人擔負這項防禦任務。而我雖然不是他最信得過的人,但我的實力擺在這裏,他不可能視而不見。只要他對我不起疑心,我無疑就是最佳的人選。”

“你認為漢王迄今為止還沒有懷疑到你我的頭上?”英布心中仍然覺得不太踏實。

“是的,這是惟一的理由,也是天意。”韓信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沉聲道:“當上天都要幫助你的時候,你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它的好意。所以,本侯已然決定調兵鴻溝,與匈奴鐵騎一起靜觀事態的發展,一旦時機成熟,你我裏應外合,必會成功!”

“據你估算,漢王會在何時開始對垓下的攻擊?”英布問道,他的臉上泛起一絲興奮的油光,面對眼前的大好形勢,他顯得是那麽迫不及待。

韓信掐指算道:“漢王進攻垓下的時間,與他此行赴‘貝者’之約是否有收獲有著莫大的關系。從孫超的情報來看,漢王似乎是一無所得,但是他這個人行事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看他剛才那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又似乎收獲不小,我們應該多加留意才對。不過,你既然留在這裏,一切都不是問題,畢竟攻打垓下不是小事,一旦行動,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完全有足夠的時間讓你把消息傳遞出去,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悄然完成戰略的轉移,然後出奇不意地進入到大漢軍的陣營之中。”

他的算計的確縝密,就連老謀深算的英布也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英布此時的心裏還有另外一個疑惑:“事成之後,我會不會忙活半天,卻為他人做了嫁妝衣裳?”

帶著這個疑問,英布離開了江淮軍的軍營,重新回到了漢王的中軍帳。此時帳內已是歌舞升平,長袖飄香,一曲帶著楚國民風的俚曲正繞梁而去,換來的是眾人的一片歡呼稱贊聲。

當英布緩緩落座之後,從後帳又舞出一隊婀娜多姿的少女,踏著輕盈的舞姿,隨著極富韻律的節拍,唱起了一首思鄉的小曲,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多出了幾分惆悵與傷感。

英布並沒有沉湎於這種歌舞中,而是一門心思都放在了紀空手的身上,而紀空手似乎陶醉於鶯歌燕舞之中,竟然沒有發現英布的回來。

“難道這真是天意?”英布開始相信韓信的說法了,因為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精明的漢王也有糊塗的時候。當一個人對酒色感興趣的時候,他的反應自然也不會靈敏。

他兀自胡思亂想,卻沒有意識到一種潛在的危險正悄悄地向他逼近,俚曲一首緊接著一首在唱,烈酒一杯緊接著一杯在喝,英布卻發現自己的背上一點一點地發寒,這種寒意不是冰雪般的寒冷,而更像是站在了地獄的刀口處,感受著陰風的幽寒。

他的心神冷不丁地顫動了一下,猛然回頭間,卻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森冷可以刺骨的眼睛,那眼睛深處閃動的異彩,就像是一個老獵手面對獵物時所表現出來的冷靜。

紀空手!紀空手竟然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來到了身後,而此時的紀空手,居然與剛才判若兩人。

英布的心陡然往下一沉,冷汗倏地自額上冒出,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情況不妙,以最快的速度拔腰間的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