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十六章

紀空手看著韓信的臉色陰晴不定,不由沉聲道:“口說無憑,你不妨一試,看看你身後的匈奴鐵騎是否會聽你的號令行事!”

韓信確有此心,當即回過頭來,望向十裏之外那片黑壓壓的人群,那整齊劃一的方陣,飄搖著數百杆鷹獸旗,正是縱橫天下的匈奴鐵騎的軍旗。

“如果匈奴鐵騎非我一路,那麽此時此刻,我江淮軍豈不正處於兩軍夾擊的絕境之中?”想到這裏,韓信渾身上下已是大汗涔涔,緩緩地,他的大手已經揚上了半空。

“刷……”他的大手終於揮了下去,這是信號,是他與匈奴主帥約定好的信號。當他的大手往下一揮時,正是匈奴鐵騎展開沖鋒的開始。

然而,匈奴鐵騎的方陣居然沒有任何動靜,韓信大吃一驚!

紀空手的眼芒直透虛空,冷然而道:“你不用吃驚,也不必詫異。或許你會想,這一定是英布出賣了你,如果你真這麽想,那麽我可以告訴你,你冤枉英布了,這一切只能用兩個字形容,那就是天意。”

韓信的心一直往下沉,沉至無底,如果也用兩個字來形容他此刻的心境,那就是絕望!他怎麽沒有想到,自己一直寄予厚望的匈奴鐵騎,竟然與大漢軍早有約定,這實在太富有戲劇性了,而自己正是這個悲劇的主角。

但他的臉上,依然保持著應有的冷靜。他在開始盤算,如果自己奮力一拼,率部突圍的可能性會有幾成?當勝利已經無望時,他想得最多的,還是如何保存自己的實力,以圖東山再起。

“我曾經說過,我並不想讓這一戰發生,這句話到現在依然有效。”紀空手道:“我甚至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下令讓你的軍隊退出五裏之外。”

“什麽機會?”韓信就像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問道。

“一個你向我單獨挑戰的機會,一旦你贏了,你將帶領這三十萬軍隊安然無恙地撤出鴻溝,三日之內,我決不下令追擊!”紀空手斷然道。

“若是我輸了呢?”韓信道。

“你若輸了,就惟有死!這本來就是一個生死賭局。”紀空手道。

“這我就不明白了。”韓信一臉疑慮地道:“你明明只要一聲令下,就可以大獲全勝,甚至置我於死地,可是,你卻要給我這麽一個機會,這是為什麽?”

紀空手沒有立即作答,只是望了望兩邊百萬將士,這才輕輕地道:“這不是給你的機會,而是給他們,一將功成萬骨枯,其實對於一場大戰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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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羽的確想大哭一場。

他沒有料到自己會輸得這麽徹底,輸得身邊只剩下蕭公角與龍且兩人。兩年前,當他踏馬渡江時,那是何等風光,帶領數十萬江東子弟西征,耳邊猶自留下兩岸百姓的歡歌笑語。

在那一刻,他壓根兒就沒有想到會輸,一心想的,就是如何再入關中,剿滅漢軍。

比之那時的風光,再看此刻的自己,韓信心中掠過的淒涼,簡直無法以任何言語形容。面對眼前這條水色渾濁、湍急洶湧的大江,他情不自禁地嘆息了一聲。

“大王還有什麽可嘆息的呢?”蕭公角渾身上下傷痕累累,血漬與塵土沾滿了戰袍,可他依舊精神抖擻,微笑而道:“其實,大王應該高興才對,我們能夠以寥寥數十人突出敵人的重重包圍,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至少證明了一點:上天並沒有遺棄大王!大王又何必自暴自棄呢?”

江風很大,吹得頭巾“噝噝”直響。項羽緩緩地回過頭來,目光從蕭公角、龍且二人的臉上劃過,道:“本王還能高興得起來嗎?當年本王大破田榮、田橫的大軍,轉戰關中,也是從此江而渡,那時本王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是何等的躊躇滿志?率領三十六萬八千六百江東子弟,是帶著平定天下的夙願向西而去的!而到了今天,當我東歸之時,卻將那三十六萬八千六百具屍骨全部留在了江的這一端,只帶了你們兩人回到故土,我真恨啊!”

蕭公角眼見項羽如此消沉,心中一酸道:“其實,勝負乃兵家常事,縱觀古今,橫看天下,但凡開國立業者有誰不是幾經沉浮、歷經磨難,最終才建立了不朽功勛!今日大王只不過是運道太差,以至於輸了一局,這又算得了什麽?無非是臥薪嘗膽三四年,一旦時機成熟,依然可以和大漢軍一爭高下!”

項羽苦笑道:“要想卷土重來,談何容易?我項家乃是楚國百年將門之後,靠祖輩歷代的努力與奮鬥,才在楚國創下不菲的名望,受到楚國百姓的擁戴;與此同時,又踏足江湖,潛心武學,廣交朋友,最終建立起位列江湖五閥之一的流雲齋。我之所以能夠在亂世諸侯中成為一支獨秀,並且一度雄霸天下,並非是因為我項某人有多麽地了不起,而是因為我時逢亂世,又借著我項家歷代祖宗打拼下來的家業,才能有所作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