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十七章

天邊的雲紅了,變得赤紅,在心懷柔情的人的眼裏,它紅得就像是情人嘴上的胭脂,讓人心動;在無情人的眼裏,這紅得就像是流出體外的鮮血,那麽地刺眼,那麽地殘酷。

無論是紀空手,還是韓信,他們的眉鋒間不由自主地都顫動了一下,這意味著他們之間的決戰終於開始了。

同樣是一人一騎,昂然而立,但他們的表情卻截然不同:韓信一臉陰沉,眉間緊鎖,整個人與身下的座騎構成一個和諧的整體,就像是一座冰封多年的高山,讓人無從仰視;而紀空手的臉上卻始終保持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猶如一道清風,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感悟到春的生機,顯示出一種頑強的生命力。

無聲的對峙醞釀著無形的殺機,當兩人的勁氣一點一點地向虛空彌散時,無形的殺氣與天地融為一體,不分彼此,就仿佛它們同源一體。

的確,這兩人的補天石異力就是吸取天地之精華,源自自然,當他們同時向體外張放勁力時,其呼吸正合自然之道。

殺機無限,戰意激昂,無形卻厚重的氣流糾集在鴻溝的上空,將這段空間壓得密不透風。

雲聚重層,風湧多變,靜默的虛空,殺機猶如飛瀉的流瀑,沖刷著每一寸角落,本是初夏的季節,卻讓每一個人感到了嚴霜的肅寒。

雲層越壓越低,天地仿佛壓縮到了一個極限,“霹靂……”一道閃電撕裂厚重的雲層,若利刃般直插天地,隆隆的雷聲,猶如號叫般響徹了整個大地。

幾乎是同一時間,人動了,紀空手與韓信同時棄馬,同時升空,就像是兩條叱咤風雲的蒼龍,在蒼茫的天地間展開了最為驚心動魄的一戰。

刀是七寸飛刀,漫過虛空,精靈若閃電,注滿了天地間的靈氣。

劍是一枝梅,梅花綻放,暗香輕送,每一種變化都暗合著自然的律動。

一刀一劍,穿行於虛空之中,尚未真正接觸,就已至少變幻了七十八個角度,每一個角度都展示出了精準與力度的結合,生命的玄奧也盡在變化之中演繹出絢麗的樂章。

只有一人一刀,卻若千軍萬馬,氣勢勝天。

只有一人一劍,卻似萬馬千軍,殺機無限。

而在他們的身後,數十萬將士隔空而望,無不肅然,靜默若山,仿佛都被這驚人的畫面所震懾,更難以相信這一切的動靜只是人力為之。

電閃依然在撕裂著一道道雲層,閃耀天空。

雷鳴依然在耳邊炸響,猶似一道道戰鼓。

兩道如遊龍般的身影橫掠於電閃雷鳴之間,時而合二為一,時而化一為二,萬千氣流急劇湧動,化為狂風大作。

呼呼作響的旌旗下,張良的臉色十分冷峻,眉宇間似有一股焦慮之色,沉聲道:“這一戰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已然是勝券在握,又何必與韓信個人一爭雌雄呢?這險也冒得大了點。”

龍賡的目光如電,始終鎖定在數百丈外虛空中的兩道身影,肅然道:“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明知這一戰兇險萬分,卻義無反顧。因為他明白,他這一去,至少可以避免一場亙古未有的大殺戮,如果他為了個人的安危不去,那麽今生今世,他的良心都不會安寧。”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乃大丈夫的行徑。”張良由衷地贊了一句,有感而發道:“英雄多無情,翻開歷史長卷,這種事例比比皆是,不勝枚舉,因為他們明白,多情必定纏綿,纏綿便不能果決,勝機往往出現在一瞬之間,不能果決就意味著不能把握勝機。是以,但凡英雄,必定無情,但公子卻以多情稱霸天下,這未必不是當世一個奇跡。”

“此時斷言,只怕早了一點。”龍賡的表情沒有一絲輕松之色,反而陰晴不定,變幻無常:“我曾經與韓信有過氣機上的接觸,深知此人的功力深不可測。照我看,這一戰勝負難料,公子殊無把握,也正是如此,才是讓我佩服公子的原因。”

張良霍然色變,驚道:“龍兄,公子此戰不容有失,如果他真是毫無把握,看來只有辛苦你走一遭了。”

“晚了!”龍賡無奈地搖搖頭道:“公子此次顯然是想憑個人的實力了斷自己的這段恩怨,不想有任何人插手其中,而且以這二人的實力,一旦交手,外人是無法突破他們之間所形成的氣機的。”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張良顯然沒有料到形勢竟然不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心中不由著急起來,一旦紀空手有所閃失,他將無顏面對紅顏,更無顏獨對五音先生的在天之靈。

“聽天由命!”龍賡無奈地道,他與紀空手一樣,從不信命,但這一次他卻堅信,紀空手必將再創奇跡。

他的眼芒再一次聚集到了五裏之外的虛空!

飛沙走石,電閃雷鳴,天空已然變得如同黑夜,每一道閃電從虛空劈過,都可以看到那兩條仿若遊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