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 五 章  逢緣再生

蔡風靜靜地坐在一個小山頭上,放眼遠眺,桑幹河便像是一條玉帶向遠方延伸而去,腳下的原野與那起伏的山脊及官道,交織成一種讓人心神完全擴開的圖畫。望著天空那漸漸升至中天的太陽,卻禁不住想起劉瑞平那種火熱而關切的眼神,心中卻只有一陣苦澀的笑意,懶洋洋地躺在有些枯黃但卻比較柔和的草坪上,深深地籲了口氣,忍不住罵道:“奶奶個兒子,怎麽天下這麽多美人沒一個是我的,真他媽的沒趣。”旋又不由得嘆了口氣,苦澀地笑了笑,自己連走路的勁力都不夠,哪有心情泡妞,也不知道鮮於修禮什麽時候追到這裏來,那可就真的嗚呼哀哉了。他的確是難以行動,昨晚利用半夜的時間休息根本就不夠用,體內所受的傷本就極重,再加鮮於修禮那兩下子重擊,自己強行提聚真氣又在河水中潛遊了這麽久,冰涼的河水一浸,傷勢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了,可是他又不想逆那冷傲的年輕人,更不想讓那美麗的劉瑞平看見他那衰樣,只好強自提氣離船而行,但這一刻實在是有些挪不動雙腿了,而這一片全都是荒嶺,根本找不到人家,又怕鮮於修禮的追殺,唯有宿在山嶺之中嘍。不過幸虧劉瑞平送了他一張弓和一壺羽箭,只要力氣恢復一些便可以打打野獸充充饑,山嶺之中,在秋天也有一些成熟的野果勉強充饑,並不會真的餓死。此刻蔡風卻成了別人的獵物,想來也好笑,平日意氣風發、豪氣飛揚地獵豺狼虎豹,連大熊都能獵,此刻卻有些害怕上來一群野狗,那可就不怎麽好玩了。直到日頭偏西的時候,蔡風才悠然醒轉,剛才竟悠悠地睡去,想來也真有些好笑,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身上仍然極為不舒服,胸腔之中似乎有一團悶氣無法泄出,連無相神功都似乎失去了應有的功效,渾身根本就提不起內勁,連普通人的標準都未曾達到,不過蔡風卻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在這個地方過夜,至少要找一個安全一些的山洞才行,否則以他此時的狀態,只怕一只狼便可叫他吃不消。蔡風心中感到一陣無比的落寞,他以前從未曾想到過會有今日這種境況,或許連做夢都沒有想到,也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在夢中生活還是現在夢中生活,但眼下卻是真實地存在,連精神與肉體的分離法都不太管用。蔡風費力地爬過三道山梁,終於發現了一個不是很大的石縫,上頭的巖石微微伸出,便像是頂棚,可以擋住雨水,而兩邊的巖壁緊夾著一道近半丈寬的縫隙,裏面倒是極為暖和,卻並不能防止野獸的攻襲,但卻實在難以找到比這更好的地方,誰也不知道前面還有多遠才可以找到一個安身的地方,只好找些柴火,再設一些簡易的機關之類的,順便很幸運地射來一只不大的鳥,讓他喪氣的是居然射了五支羽箭才僥幸射中一只,想到以前可以用連珠的手法百發百中,甚至一箭雙烏,可是這一刻卻連個普通人都不如,心中只有苦笑。

這一晚,蔡風根本沒有睡著,火堆外的幾只野狼都守了整整一晚,到天亮才離開,因為火堆中的火焰比較烈,才讓蔡風免去狼吻,但蔡風的手心都冒出汗來了,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狼居然會有如此可怕的,他從八歲便開始殺狼,都快十年了,而今,對著幾只野狼居然會手心冒汗,這使蔡風深深地知道自己的傷勢有多麽重,但這只有一種悲哀。天一亮,蔡風便背起行囊,向南開始艱苦的旅程,直至日落西山才又找到一個山洞,這個山洞比起那個山崖卻要安全多了,洞口的位置比較高,離地面卻有近四尺高,雖然洞口較大,只要燒一堆篝火便可以防止野狼的攻襲了,而蔡風找到山洞之時卻已經疲憊得幾乎不想動彈分毫,甚至連獵物都不想去找,只是在路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獵到兩只野鳥,不過為了生存,又不得不去找幹柴禾。這一夜,蔡風做了一個噩夢,竟然夢到自己被綁赴刑場,一幫人在冷笑,一幫人卻面目陰冷,卻無法記清他的面目,便已經驚醒了過來,可是外面的夜空卻是靜得極可怕,微微的風將夜幕渲染得更像是魔鬼的臉。蔡風再也無法沉睡,一個人寂靜地躺在一個沒有人知的荒山野嶺的山洞,感受著那種虛弱的侵襲,竟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竟忍不住想到那曾經親切的一張笑臉,每一雙關切的眼睛,那第一段荒唐而甜美的記憶在腦中靜靜地上演,在這一刻,那種想哭的感受竟無比的親切,若是有一位親人在身邊的話,肯定會大哭一場。蔡風這才明白破六韓拔陵說的並沒有錯,自己的確是一位小孩子,甚至連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哭,但這一刻卻有。靜靜地感受著夜的死寂,似乎在品嘗生命的味道,似乎在體悟人生的一切苦難,蔡風心中明白,當自己眼角那兩顆淚珠滑下的時候,便是自己真正長大的時候。未經磨難的人,的確永遠不知道生命有多麽可貴;未經孤獨和挫折的人,水遠也不可能真正的長大。蔡風的心便像洞外的天空,那般深沉,那般幽遠,像是在夢中塗繪一種沒有生命的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