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 五 章  逢緣再生(第3/4頁)

再一次從昏迷之中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快黑了,睜開眼見到的第一件東西便是一雙眼睛,竟是那大黑犬的眼睛,大黑犬一直盯著他,便像是一個守候在病人身邊的親人,那眼神之中也有焦慮。蔡風不由得一陣感動,輕輕地擡起無力的手撫了撫黑狗的背脊,那種欣慰之中卻又多了無比的苦澀。突然,大黑犬的兩只耳朵“曲”地一下豎了起來,似乎什麽異常的聲音吸引住了它。

蔡風心中一驚,莫要是又來上一群狼,或是那群野狗過來了,就慘了,自己現在連走路的力氣也沒有,哪能與它們相鬥。大黑犬突然一聲狂吠,由山洞之中躍了出去,迅速消失在蔡風的眼下。

蔡風不由得一陣發呆,心頭那種無比空虛的感覺卻讓人有一種想哭的感受,連狗也不再理他了,山野間,只剩下一個無助而又無奈的病人,想到這個世間竟然如此殘酷,蔡風心中只有一陣難以填平的蒼涼。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之前寂寞孤獨,那種等待的感受便像是一條兇狠的毒蛇噬咬著心尖,一寸一寸地,一口一口地,將心咬得支離破碎,像是在渲染一種悲傷的旋律,整個山嶺,整個天地便若是一片死寂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鬼域。蔡風便像是向十萬丈深淵沉落,越來越深,越來越沉,越來越冷,卻始終是浮遊在虛空沒有絲毫著落。“汪,汪……”在朦朧之中,蔡風竟又聽到了一陣狂吠之聲,反由遠而近傳來。

蔡風心中再一震,是因為狗兒並沒有遠去,而是又回來了,這使他心裏似乎有了一些微微的著落。“小心一些,二叔,我中午的時候聽到這附近傳來虎嘯,可能會有大蟲在這附近。”一聲嬌脆而甜美的聲音隱隱地傳入蔡風的耳中。居然會有人來,居然會有人,蔡風心頭不由得一陣狂喜,這時候哪怕是聽到一陣小孩子的哭泣,都是極為動人的享受,而這次來的似乎並不止一個人,蔡風歇斯底裏地一陣狂喜,禁不住由口中吐出一串沙啞的嘶叫,聲音卻小得可憐,那似乎幹渴得要噴火的咽喉,根本擠不出聲音,不由得一急,竟然暈了過去,在這要命的時刻居然暈了過去,看來,生命真是喜歡與人開玩笑。李崇近來心情大有好轉,因為崔伯延承諾果然沒有令他失望,只用了一個晚上,便已經將叛徒的首級獻了上來,這種速度效率高得叫任何人都覺得心寒的速攻營的確是一支無故之師,雖然,這次行動損失了十幾名兄弟,而這給破六韓拔陵義軍無疑是一記極沉重的打擊,對於每一位有心入賊營的人更是一種極大的震懾,本來飄搖的軍心在這一刻竟出奇的穩定,可見這十幾人的犧牲並沒有白白良費,對於每一位參軍行動的速攻營的戰士都大加賞賜,每人俱得黃金十兩,七隊的每位戰士更另加十兩,而首功的高歡、張亮、解律全諸人都提升為偏將,只待再立軍功便可以出任。高歡諸人自然是意氣風發,但在心中卻仍掛念著蔡風,蔡風似乎像是一陣風般在世界上消失了,在這個世界之中的確有很多極易讓人消失的理由,特別是在戰場之上。彭樂諸人雖然很幸運,卻一直掛念著蔡風,連高歡都有些無法理會彭樂諸人為何會如此掛懷蔡風,畢竟蔡風並不是他們的親人,也不關他們的事,也的確沒有人能明白太行七虎對蔡傷的尊敬和仰慕,高歡卻是因為蔡風兩次饒他性命,又仗義解圍,這種大恩才會如此記掛。彭樂的掛懷還是因為解律全那裏得來的消息,那便是蔡風居然與破六韓拔陵決戰,解律全是由敵營內部得來的消息,這對李崇來說的確是一個極大的鼓舞,因為李崇的心情極好。破六韓拔陵一向是無敵的戰將,臨懷王那種高絕的武功,也是敗在破六韓拔陵的刀下,而這次居然有人能讓破六韓拔陵受傷,而且正是他屬下速攻營的一個戰士,這個可喜的發現真讓他大吃一驚,也大感後悔,因為這種人才已下落不明。崔暹已被放了出來,便是因為那個化名黃春風的蔡風殺傷了破六韓拔陵這一功勞便可勉強讓崔暹過關,更何況李崇並不是真的想讓這麽好的一個將才浪費。崔暹有些後悔沒重用蔡風,不過卻派解律全和高歡各帶數十名速攻營兄弟去打探蔡風的下落,不過最讓人傷感的結果卻是蔡風寧死不降跳入懸崖,這是趙天武親信口中所探得的消息,之中還談到蔡風如何兇悍可怕,渾身浴血之類的,什麽還將破六韓拔陵的刀給奪了過去,”解律全開始並不知道蔡風是誰,但高歡卻知道,解律全絕對不會對一個死去的兄弟有任何不利,也便是說了也不會有任何人追究。崔暹也知道了蔡風便是黃春風,李崇甚至也知道了蔡風便是黃春風,他們並沒有怪蔡風埋名隱姓,在他們的心中甚至對這個化名黃春風的蔡風起了莫大的敬意,他們當然不知道蔡風化名只為了好溜走,他們卻以為蔡風是一位不好名利的好戰士,當他這些高高在上的元帥、大將軍們聽到敵人口中說自己的士卒寧死不屈,血戰到底,兇悍無匹的那種話時,心中湧起的是驕傲是自豪,為自己的士卒而自豪,為自已有這樣的士卒而驕傲,當他們聽到匯報說蔡風寧舍身躍入萬丈深崖也不願與敵人妥協,這是一種何等的氣概,這是一種怎樣的精神,不為名,不為利,因此,所有聽到這種訴說的人都無不感動、振奮,無不生出敬意。高歡是如此,尉景是如此,彭樂諸人更是如此,在他們的心中一片寧靜,死得壯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