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屍(第4/5頁)

“李無心呢?他又是怎樣一個人?”

怎樣的人?羅諳空的眼睛微微眯起。怎樣的人……

“木牛流馬?”黑衣少年抖了抖手上的圖紙,眼中一片譏誚之色,“大師兄是說,這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便是諸葛武侯嘔心歷血造出來的木牛流馬?真是笑話!”

“師弟說笑了,說笑了。師兄我也是得了祖沖之的秘本殘篇,苦思冥想之下,這才得了此圖。只是為兄愚鈍,不能得其真意。師弟才華絕世,定能看出其中的關鍵,若是認為此圖有誤,不妨直說……”身為大師兄的自己腆著臉,彎著腰,堆起一臉的笑容,那模樣像極了乞食的哈巴狗。

黑衣少年端起茶盞,發現已空,剛一皺眉,自己已經提著茶壺,恭恭敬敬地將茶盞滿上。

黑衣少年緩緩吸了一口茶:“蜀中多山,按此圖造出來的東西,走走本門的甬道也還罷了,要是在號稱難於上青天的蜀道上走,怕走不出幾十裏就成了一堆垃圾。垃圾啊,大師兄……”

那種冷銳的嘲笑,冰錐一般刺進自己的心臟。

垃圾?誰是垃圾?我麽?

“師弟說得是,說得是……”自己還在笑著,臉上的肌肉幾乎僵硬了,“我也知道自己弄出來的東西是垃圾,上不得台面。這圖我也請教過其他人,他們卻都說不出個子午寅卯來,不過我想,這門裏就算其他人都不行,我李師弟總是明白的。所以,我這不是向師弟你請教來了麽?”

“師兄這算是妄自菲薄,還是……不恥下問?”黑衣少年眯著眼笑問。

“哪裏、哪裏……師兄我是自慘形移、自慚形穢……”自己點頭哈腰地道。

“好個自慘形移!”黑衣少年的眉頭一揚,“既然師兄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我也不好推辭了。這做人麽,總要不為己甚才好,師兄說是不是這個理?”

“對,對,不為己甚,不為己甚……”

黑衣少年微微一笑,提筆在圖上勾勒了幾下,遞了過來:“行了。”

自己一把揪住,卻抽之不動。

黑衣少年的雙指緊緊捏著圖紙的邊緣,眼裏那份冷意似要貫穿自己的靈魂:“大師兄,記住我說過的話,做人,要不為己甚才好……”

說完,雙指一松,自己身子一仰,險些跌倒。

望著那個狂傲的背影,自己心中又是苦澀,又是憤恨,手中的圖紙仿佛是一張白色的鉛皮,沉甸甸的墜手。

不為己甚?難道說……羅諳空搖了搖頭。嘿,他人死都死了,還想這些做什麽?

“羅兄?”見他不說話,卻一個勁地搖頭,雲寄桑不由又問了一句。

“呃,李師弟麽……”羅諳空沉吟片刻,勘酌著道,“他人確是才華橫溢,只是性子孤高了些,眼中除了傀儡,便無旁人了。”

“那他行事可有什麽不妥之處麽?”

“不妥之處?那倒沒有。”羅諳空想了想又道,“若非要說有什麽的話,那就是不知為何,他一直對洪師弟敬而遠之,從來不肯與其來往,依我看,他似乎是在提防著洪師弟。”

“洪擴機?他和張簧不都是後來入門的麽?又能和李無心有何仇怨?”

“我也覺得奇怪,李師弟雖然不好說話,卻也不是拒人千裏的人。連門裏的傻全都能和他搭上話,偏偏就是看不上洪師弟。”

“傻全?”

“就是小全,照顧歐陽師叔祖的那個童子。”羅諳空嘆息了一聲,“這孩子本來不傻,李師弟死後他發了一場高燒,把腦子燒糊塗了。本來挺伶俐的一個孩子,唉……”

“除了小全,貴派當真就沒有和他走得近的人了?”雲寄桑沉聲問道。

“這個……”羅諳空猶豫再三,終於咬牙道,“若說還有人能在李師弟心裏占一席之地的話,那就是敝師母了。”

“曹夫人?”雲寄桑一愣,隨即想起了方才鐘台之上.梅照雪那怪異的舉止,“她和李無心又是什麽關系?”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一聲長長的嘆息後,羅諳空搖了搖頭,緩緩道,“師母在嫁給師父前,和李師弟原本是一對戀人。”

“什麽?”雲寄桑和卓安婕對視一眼,都大為驚奇。

只是無論雲寄桑再怎麽旁敲側擊,羅諳空對梅照雪和李無心的事也不肯多說了,最後借口天色已晚,匆匆告辭而去。

“想不到,曹夫人居然是此案的關鍵……”卓安婕嘆道。

“未必……”雲寄桑搖頭道,“從羅兄的話裏,至少可知曹仲和令狐天工兩人都與李無心有怨。若是兇手真是來為李無心報仇的,那這兩人也要多加注意才是。”

“他的話能信幾分?”卓安婕的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譏誚,“莫忘了席上令狐天工的那句話!”

雲寄桑眼中一亮:“師姐是說,羅兄的木牛流馬並非他自己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