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第5/5頁)

“給我……快給我……”曹辨嘶啞地吼著,扭著身子,拼命去夠那個瓷瓶,行狀瘋癲,宛如困獸。

“我說了,你只是我的傀儡。只要你乖乖地聽話,我自然會把這能讓你飄飄欲仙的寶貝給你。說,你是不是我聽話的傀儡?”

“我……我……”曹辨猶豫著,眼中卻露出渴求之色。“快說,說了就給你藥。”洪擴機誘惑道,“說吧,想一想那欲仙欲死的滋味,就算當一個傀偶又怎樣?做門主的滋味怎麽比得上當神仙?說吧,快說吧……”

“我……我是……”曹辨艱難地道。

“是什麽?”

“是你的傀儡……”曹辨說完,手拼命一伸,抓住了那個瓷瓶。洪擴機將手一松,曹辨跌倒在地,手中卻依舊牢牢抓著那個瓷瓶。

望著軟倒在地的曹辨,他眼中露出一絲不屑之色。隨即,他那張胖臉上再次堆起了笑容:“這就對了嘛,咱們師兄弟關系這麽好,有什麽不能商量的?”一邊伸手將曹辨扶了起來,為他拍打身上的灰塵,“看看你,都是要做門主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不小心?不過師弟放心,有師兄我照應著,你這門主的位置包你坐得穩如泰山。”

曹辨顫抖著去拔瓶塞,誰知手抖得太厲害,幾次都沒能拔下來。

看他發抖、易怒、瞳孔變小、臉色虛白的祥子,分明是服食罌粟過多造成的,自己真是遲鈍,居然沒能看出來。雲寄桑暗暗責備自己的粗心。早在他童年時,公申衡便仔細研究過罌粟的藥性,提煉出純度相當高的阿芙蓉,並斷言此物極易成癮。而成癮後的症狀,也為他大致解釋過

曹辨好不容易將瓷瓶打開,倒出一點粉末,塞入鼻孔,猛地一吸,身子一陣巨顫後逐漸放松下來,臉上也露出舒適喜悅的神情。

看來曹辨吸食此物已非一日兩日,中毒已深了。洪擴機平時笑眯眯,想不到心機卻深沉至此,難怪令狐天工會將他的玩偶雕成彌勒佛的模樣。雲寄桑心中沉吟

“回去和師父好好說,大不了裝病躲上幾日。等三天一過,那手劄我自會還你。”見曹辨一臉茫然旳樣子,他恍然道,“是了,師弟如今正在做神仙呢。好了,到師兄房裏好好睡上一覺,包你樂而忘憂,煩惱俱消。”洪擴機笑吟吟地在曹辨肩頭拍了拍,扶著他進了屋。

望著緊閉的房門,雲寄桑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先後窺視了汪碧煙、羅諳空、曹仲、曹辨、洪擴機幾人的蹤跡之後,他收獲最大的便是理清了眾人之間原本錯綜復雜的關系。

真像一張網,一張繁亂復雜的畸形怪網。傀儡門中的每個人都像這網中的結,他們彼此相連,彼此糾結,彼此扭曲,每一個人都牽動著其他人,而同時又被他人牽動著。張簧也好,令狐天工也好,都是這張死亡之網的犧牲者。不知下一次,這張染滿了鮮血的網又將罩向誰的頭頂呢?

雲寄桑在長廊中漫步著,朱紅的廊柱長列兩旁,像靜穆的守護者。柱枘之間由雅致的梅竹紋雀替相連著,那淺綠與粉紅相間的顏色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新。

這裏的雀替也是梅竹紋,和梅照雪房裏的窗欞一樣。看來曹仲的確是祖當寵愛這個正妻。剛才汪碧煙和洪擴機都提到曹仲對梅照雪常常山不聞不問,不知她的下山和羅諳空口中的山下之事又有什麽聯系?看來,自己也得下山去探一次才行。

他擡起頭,向天空望去。天空中,蒼茫的暮雲正奔騰卷舒而來,宛如魚龍起舞。

啊,又起風了。雲寄桑惆悵地想道。不知從什麽時候,他開始討慶起風來了&

這風是無影無形的,它總是吹噓鼓動著一切。在它的挑撥下,平靜變得不安,穩重變得動搖,有序變得混亂。它又是飄忽暴虐的,習慣用力量橫掃一切妨礙自己步伐的事物。它的怒氣讓百花摧折調零,讓平湖掀起波浪,讓幼小者連根拔起,讓朽邁者骨斷筋折。

是的,他憎恨這風,迪面撲來的風讓他的呼吸變得困難,讓他聯想起自己的脆弱。

他轉過身子,讓後背去抵擋風的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