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近墨者黑(第2/5頁)

又過了半晌,杜殺緩緩開了門。只見小魚兒手裏握著刀,趴在地上,也像是只小狗似的,他滿身是血,狗也滿身是血。

只是他還活著,狗卻已死了。

小魚兒在萬春流處養了半個月的傷,才能走路,他臉上本已有條傷痕,此刻身上又添了許多。

過了幾天,杜殺又將他找去,還是將他關到那屋子裏,屋裏又有條狗,但卻比那條大了許多。

杜殺道:“那柄刀你可帶著?”

小魚兒只是點頭,臉都白了,也說不出話。

杜殺道:“好!將這狗也殺了!”

小魚兒道:“但這狗……好……好大。”

杜殺道:“你害怕麽?”

小魚兒拼命點頭,道:“怕……怕的。”

杜殺怒道:“沒出息!”

忽又轉身走了出去,“哢嚓”一聲,又將門反扣上。

過了許久,門裏狗又叫得厲害,叫了一盞茶的工夫,便又無聲音了,杜殺開了門,狗死了,小魚兒還活著。

這次他雖也滿身是血,但卻已能站在那裏,眼睛裏雖有眼淚,但卻咬著嘴唇,大聲道:“我又殺了它,十七刀。”

杜殺道:“你還怕不怕?”

小魚兒道:“狗死了,我當然不怕了,但剛剛……”

杜殺道:“你方才怕又有何用?你害怕,我還是要你殺它,你害怕,它還是要吃你。這道理你明白不明白?”

小魚兒點頭道:“明白了。”

杜殺道:“你可知道你怎會受傷?”

小魚兒垂下了頭,道:“因為我害怕,所以不敢先動手。”

杜殺道:“既是如此,你下次還怕不怕?”

小魚兒握緊拳頭,道:“不怕了。”

杜殺瞧著他,嘴角又泛起一絲微笑。

這一次小魚兒傷就好得較快了,但他的傷一好,杜殺就會又將他關到那屋子裏去,屋子裏的狗也愈來愈兇,愈來愈大。

但小魚兒受的傷卻愈來愈輕,好得也愈來愈快。

到第六次,杜殺開了門——

屋子裏已不再是狗。

屋子裏已是條小狼。

於是小魚兒又躺到床上,吃藥,不斷地吃藥。

有一天,哈哈兒來了,小魚兒想笑,但笑不出。

哈哈兒笑道:“小魚兒果然還躺在這裏,哈哈,狼果然是不吃小魚的。”

小魚兒道:“笑伯伯,你莫要生氣好麽?”

哈哈兒道:“生什麽氣?”

小魚兒道:“我實在想笑的,只是……我一笑全身都疼,實在笑不出。”

哈哈兒大笑道:“傻孩子,告訴你,笑伯伯我在笑的時候,身上有時也在疼的,但我身上愈疼,就笑得愈兇。”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為什麽?”

哈哈兒道:“你可知道,笑不但是靈藥,也是武器……最好的武器,我簡直從未發現過一樣比笑更好的武器。”

小魚兒睜大眼睛,道:“武器……笑也能殺狼麽?”

哈哈兒道:“哈哈,不但能殺狼,還能殺人。”

小魚兒想了想,道:“我不懂。”

哈哈兒道:“你可知道你為什麽每次都受傷?”

小魚兒道:“我不知道,我……我已不害怕了,真的已不害怕了,這大概是因為我功夫不好,不能一刀就將它殺死。”

哈哈兒道:“你為什麽不能一刀就將它殺死?”

小魚兒道:“因為我的功夫……”

哈哈兒笑道:“不是因為你的功夫,而是因為你沒有笑,那些狗,那些狼,雖然不會說話,但也是懂事的,你一走進屋裏,它們就知道你對它們沒有懷好意,就在提防著你,所以縱然先下手,也沒有用。”

小魚兒聽得眼睛都圓了,不住點頭道:“對極了。”

哈哈兒大笑道:“所以下次你進屋子時,無論見著的是狼是狗,甚至是老虎都沒關系,你臉上都要堆滿笑,讓它以為你對它沒有惡意,只要它不提防你,將你當作朋友,你就可一刀殺死它!這道理雖然簡單,但卻最是有用了。”

小魚兒道:“那麽以後我就不會受傷了?”

哈哈兒道:“正是,無論是狼是狗,還是人,都不會傷害一個對他全無惡意的人,你只要笑,不停地笑,直到你已將刀插進他身子,還是在笑,讓他到臨死前還不曾提防你,那你就不會受傷了。”

小魚兒道:“但……但這是不是不夠英雄?”

哈哈兒大笑道:“傻孩子,它既要殺你,你就該先殺它,你既然一定要殺它,用什麽手段,豈非都是一樣麽?”

小魚兒展顏笑道:“不錯!我懂了。”

哈哈兒大笑道:“好孩子!哈哈!這才是好孩子。”

小魚兒果然不再受傷了。

他已殺了五條狗、四只狼、兩只小山貓、一條小老虎,他身上的傷疤,數一數已有二十多條。

這時他才不過六歲。

有一天,他突然問屠嬌嬌:“屠姑姑,別人都說你是個非常非常聰明的人,你究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