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人面獸心(第2/3頁)

江玉郎伏在地上,卻放聲痛哭起來——應該痛哭的本是別人,但他居然“先下手為強”了。

江玉郎痛哭著道:“我知道我做錯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只求你原諒我……”

鐵萍姑緊咬著牙齒,全身發抖,道:“我……我恨不得……”

江玉郎道:“你若恨我,就殺了我吧!我……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我也醉了,我們本不該喝酒的。”

他忽然又撲上床去,大哭道:“求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也許我還好受些。”

鐵萍姑本來的確恨不得殺了他的,但現在……現在她的手竟軟得一絲力氣也沒有,她本來傷心怨恨,滿懷憤怒,但江玉郎竟先哭了起來,哭得又是這麽傷心,她竟不知不覺地沒了主意。

江玉郎從手指縫裏,偷偷瞧著她表情的變化,卻哭得更傷心了。他知道男人的眼淚,有時比女人的還有用。

鐵萍姑終於也伏在床上,放聲痛哭起來。

除了哭,她已沒有別的法子。

江玉郎目中露出得意的微笑,但還是痛哭著道:“我做得雖不對,但我心卻是真誠的,只要你相信我,我會證明給你看,我這一輩子都不會令你失望的。”

他又已觸及了鐵萍姑的身子,鐵萍姑並沒有閃避,這意思江玉郎當然清楚得很。

他忽然緊緊抱著了她,大聲道:“你要麽就原諒我,要麽就殺了我吧……你可以殺死我,但卻不能要我不喜歡你,我死也要喜歡你……”

鐵萍姑還是沒有動,江玉郎知道自己成功了,他附在鐵萍姑耳旁,說盡了世上最溫柔、最甜蜜的話,他知道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些。

鐵萍姑哭聲果然微弱下來。她本是孤苦伶仃的人,她本覺得茫然無主,無依無靠,現在卻忽然發覺自己不再孤單了。

江玉郎忍不住得意地笑了,柔聲道:“你不恨我了?”

鐵萍姑鼓起勇氣,露出頭來,咬著嘴唇道:“只要你說的是真的,只要你莫忘記今天的話,我……”

忽然間,一聲淒厲的慘呼,從隔壁屋子裏傳來。這慘呼聲雖然十分短促,但足以令人聽得寒毛悚栗。

江玉郎以一個人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裝束好一切,箭一般躥出屋子,他好像立刻就忘記鐵萍姑了。

江玉郎躥了出去,卻沒有躥入慘呼聲發出的那屋子,卻先將這屋子的三面窗戶都踢開。然後,他燃起盞油燈,從窗戶裏拋進去。

油燈被摔破在地上,火焰也在地上燃燒起來。

閃動的火光,令這間暗而潮濕的小屋子,顯得更陰森詭秘,他瞧見慕容九還是好好地在棉被裏,不覺松了口氣。

但他這口氣沒有真正松出來時,他又已發現,那一高一矮兩個人已不見了,他們已變成了兩堆血。

這景象竟使江玉郎也打了個寒噤,卻又安下心。

那危險而殘暴的人,此來若只是為了要殺這兩人的,他又為何反對?又為何要擔心害怕呢?

這時,已有一個人在閃動的火光中出現了。

這人的一張臉,在火光下看來好像是透明的,透明得甚至令人可以看到他慘碧色的骨骼。

他那雙眼睛,更不像人的眼睛,而像某一種殘暴的食人野獸,在餓了幾天幾夜後的模樣。

江玉郎並不是個少見多怪的人,更不容易被人駭住,但他見到這個人時,卻似乎連心跳都已停止。

這人也冷冷地瞪著江玉郎,一字字道:“是你點了這兩人的穴道?”

江玉郎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正是在下,在下本不知要拿他們怎麽辦,閣下此番解決了他們,在下簡直不知該如何感激才好。”

他已發覺這人遠比想象中還要危險得多,所以趕緊拉起交情來。但這人還是冷冷瞪著他,忽然一笑,露出野獸般的雪白牙齒,緩緩道:“我就是他們的主人!他們本是我的奴隸!”

江玉郎倒抽了口涼氣,道:“但你……殺死他們的,並不是我。”

這人忽然自血堆裏拎起了一具屍體,撕開了他的衣服,閃動的火光中,只見那屍體上有十個發著碧光的字:“無牙門下士,可殺不可辱。”

江玉郎幾乎嘔吐出來,失聲道:“這……這是什麽意思,我不懂。”

這人緩緩道:“這兩人既已被你所辱,我只有殺了他們,免得他們再為我丟人現眼。”

江玉郎嘆道:“有時我也殺人的,但我總是要有一個十分好的理由,譬如說……”

在地上燃燒的火焰突然熄滅了,四下立刻又黑暗得如同墳墓,但這人的眼睛,卻仍在黑暗中閃著碧光。

只聽他冷冷道:“譬如說什麽?”

江玉郎道:“譬如說,當我知道一個人要殺我的時候,我通常會先殺了他!”

他的眼睛也在閃著光,隨時都在準備著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