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殺手行動

流星的光芒雖短促,但天上還有什麽星能比它更燦爛、輝煌!

當流星出現的時候,就算是永恒不變的星座,也奪不去它的光芒。

蝴蝶的生命是脆弱的,甚至比最鮮艷的花還脆弱。

可是它永遠只活在春天裏。

它美麗,它自由,它飛翔。

它的生命雖短促卻芬芳。

只有劍,才比較接近永恒。

一個劍客的光芒與生命,往往就在他手裏握著的劍上。

但劍若也有情,它的光芒是否也就會變得和流星一樣短促?

流星劃過夜空的時候,他就躺在這塊青石上。

他狂賭,酗酒。

他嫖,在他生命之中,曾經有過各式各樣的女人。

他甚至殺人!

但只要有流星出現,他都很少錯過,因為他總是躺在這裏等,只要能感覺到那種奪目的光芒,那種輝煌的刺激,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歡樂。

他不願為了任何事錯過這種機會,因為他生命中很少有別的歡樂。

他也曾想抓一顆流星,當然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他剩下的幻想已不多,幾乎已完全沒有幻想。

對他這種人來說,幻想,不但可笑,而且可恥。

這也就是世界上最接近流星的地方。

山下小木屋的燈光還亮著,有風吹過的時候,偶爾還會將木屋中的歡笑聲、碰杯聲,帶到山上來。

那是他的木屋,他的酒,他的女人!

但他卻寧可躺在這裏,寧可孤獨。

天上流星的光芒已消失,青石旁的流水在嗚咽,狂歡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他必須冷靜,徹底地冷靜下來。

因為殺人前必須絕對冷靜。

他現在就要去殺人!

他並不喜歡殺人。

每當他的劍鋒刺入別人的心臟,鮮血沿著劍鋒滴下來的時候,他並不能享受那種令人血脈賁張的刺激。

他只覺得痛苦。

但無論多深邃、多強烈的痛苦他都得忍受。

他非殺人不可。

不殺人,他就得死!

有時一個人活著並不是為了享受歡樂,而是為了忍受痛苦,因為活著也是種責任,誰也不能逃避。

他開始想起第一次殺人的時候。

洛陽,是個很大的城市。

洛陽城裏有各種人,有英雄豪傑,有騷人墨客,有的豪富,有的貧窮,還有兩大幫派的幫主,三大門派的掌門人住在城裏。

但無論誰的名聲都不如“金槍李”那麽響亮,無論誰的產業都沒有金槍李一半多,無論誰也無法抵擋金槍李的急風驟雨七七四十九槍。

他第一次殺人,就是金槍李。

金槍李的財富和名聲並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所以他有很多仇人,多得連他自己都記不清。

但卻從沒有一個人妄想來殺他,也沒有人敢。

金槍李手下有四大金剛、十三太保。每個人的武功都可說是江湖中第一流的,還有兩個身長八尺的力士為他扛著金槍。

這些人經常寸步不離他左右。

他自己身上穿著刀槍不入的金絲甲,別人非但無法要他的命,根本無法近他的身。

就算有人武功比他高,要殺他,也得先突破七道埋伏暗卡,進入他住的金槍堡,打退圍擁在他四周的力士、四金剛、十三太保,然後一劍刺入他的咽喉,絕不能刺在別的地方。這一劍絕不能有絲毫錯誤,絕不能慢半分。因為你絕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

沒有人想去刺這一劍,沒有人能辦得到。

只有一個人能辦得到,這人就是“他”,就是孟星魂。

他先花了半個月的工夫將金槍李的生活環境、生活習慣、左右隨從,甚至連每天的一舉一動都打聽得清清楚楚。

他又花了一個月的工夫混入金槍堡,在大廚房裏做挑水的工人。

然後,他再花一個半月的工夫等待。

什麽事都容易,等卻不容易,金槍李就像是一個冷淡而貞潔的處女,永遠不給任何人一次侵犯他的機會,甚至連洗澡、上廁所的時候,他身旁都有人守護。

可是,只要能等,機會遲早總會來的——處女總有做母親的時候。

有一天,狂風驟起,吹落了金槍李頭上的高冠,緊貼在他身旁的四個人同時搶著去追。

金槍李的目光也跟隨著被風吹走的帽子。

在這一刹那間,沒有人留意別的,因為這一刹那實在太短,沒有人能把握住這一刹那機會的。

所以他們疏忽了,他們認為這根本沒有什麽值得擔心的。

孟星魂就在這一瞬間沖了過來,斜劍一刺。

只一刺!

劍往金槍李左頸後的血管刺入,右頸前的喉管刺出!

劍立刻拔出。

鮮血激飛,霧一般的血珠四濺。

血霧迷漫了每個人的眼睛,劍光驚飛了每個人的魂魄!

血霧散開的時候,孟星魂已到十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