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意外之變

俞佩玉、銀花娘、鐵花娘三人正糾纏中,金花娘已披著衣裳,奔了進來,瞧見了床上滿面流血的俞佩玉,失聲驚呼道:“這……這是你做的事?”

銀花娘大笑道:“是我又怎樣,難道你也心疼……”

話未說完,金花娘的手掌已摑在她臉上。

清脆的掌聲一響,笑聲突然頓住,吵亂的屋子突然死寂,鐵花娘松了手,銀花娘一步步往後退,貼住了墻,眼睛裏射出兇光,顫聲道:“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金花娘跺腳道:“你為何要做這樣的事?”

銀花娘跳了起來,大叫道:“我為何不能做這樣的事,你只知道老三喜歡他,可知道我也喜歡他?你們都有意中人,為何我不能有?”

金花娘呆住了,道:“你……你不是恨他的麽?”

銀花娘嘶聲道:“不錯,我恨他,我更恨你,你只知道老三年紀大了,要找男人,可知道我的年紀比她還大,我難道不想找男人?”

金花娘呆了半晌,長嘆道:“我實在沒有想到,你還要我為你找男人,你的……你的男人難道還不夠多,還要別人為你找?”

銀花娘狂吼一聲,突然沖了出去。

只聽她呼喊聲自近而遠:“我恨你,我恨你們……我恨世上所有的人,我恨不得天下人都死個幹凈!”

金花娘木然站在那裏,久久都動彈不得,鐵花娘卻已沖到床前,瞧見俞佩玉的臉,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俞佩玉反覺出奇的平靜,喃喃道:“世上是永遠不會有毫無缺陷的事,這道理高老頭為何不懂得,他此刻若是瞧見了我,又不知該是什麽感覺……”

他突然覺得很好笑,竟又大笑了起來,他終於又解脫了一重縛束,他心裏只覺出奇的輕松。

鐵花娘頓住了哭聲,吃驚地瞧著他,他此刻心裏的感覺,她自然無法了解,任何人也無法了解的。

三天後,俞佩玉自覺體力已恢復了大半,但臉上卻已紮滿了白布,只露出一雙鼻孔和兩只眼睛。

金花娘與鐵花娘瞧著他,心裏充滿了歉疚與痛苦。

金花娘終於嘆道:“你真的要走了麽?”

俞佩玉笑道:“該走的時候,早已過了。”

鐵花娘突然撲過去,摟住了他,大聲道:“你不要走,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我還是對你好的。”

俞佩玉笑道:“你若真的對我好,就不該不放我走,一個人若不能自由自主,他活著豈非也沒什麽意思了?”

金花娘黯然道:“至少,你總該讓我們瞧瞧你,你已變成什麽樣子?”

俞佩玉道:“無論變成什麽樣子,我還是我。”

他輕輕推開鐵花娘,站了起來,突又笑道:“你們可知道,我出去後第一件事要做什麽?”

金花娘道:“你莫非要去尋我那可惡的二妹?”

俞佩玉笑道:“我的確要去找個人,但卻不是找她。”

鐵花娘揉了揉眼睛,道:“你要找誰?”

俞佩玉道:“我先要去尋那唐公子,叫他到這裏來見你們,再去尋唐無雙唐老前輩,告訴他瓊花三娘子並不是他想象中那麽壞的人。”

金花娘垂下了頭,幽然嘆道:“我……我真不知該如何謝你。”

俞佩玉笑道:“你們若能坐在這裏,讓我自己走出去,就算是感謝我了。”

他大步走出去,沒有回頭,金花娘與鐵花娘果然也沒有跟著他,她們的眼淚早已流下了面頰。

俞佩玉只覺心裏無牽無掛,也不必對任何人有所歉疚,他既然從未虧負過別人,別人的眼淚也就拉不住他。

他開了地室的門,掀起了那幅畫,夕陽就斜斜地照上了他的臉,此刻雖未黃昏,卻已將近黃昏。

他用手擋住陽光,另一只手關起了地道的門,突然他兩只手一齊垂下,連腳步也無法擡起。

這花廳的梁木上,竟懸著一排人——死人!

鮮血,猶在一滴滴往下滴落,他們的血似乎還未冷,他們每個人咽喉都已洞穿,又被人用繩索穿過咽喉上的洞,死魚般吊在橫梁上,吊在最前面的一個,赫然就是此間的主人。

這件事,顯然只不過是下午才發生的,只因正午時這殷勤的主人還曾去過地室,送去了食物和水。

這許多人同時被人殺死,地室中毫未聽出絲毫動靜,殺人的人,手腳當真是又毒辣,又利落,又幹凈。

俞佩玉站在那裏,瞧了兩眼,想回到地室中去,但目光一轉,突又改變了主意,大步走出了花廳。

他心裏縱然有些驚駭,但別人也絕對瞧不出來,他從那一行屍身旁走過,就像是走過一行樹似的。突聽一人喝道:“是什麽人?站住!”

俞佩玉立刻就站住了,瞧不出絲毫驚慌,也瞧不出絲毫勉強,就好像早已知道有人要他站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