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同命鴛鴦

俞佩玉正想乘銀光老人說話分心時再攻回原地,怎奈竟已力不從心,紮在頭上的白布,都已被汗水濕透。他此刻如是轉身而逃,也許還有希望可以沖出去,但他怎能拋下金燕子不管呢。

那老人顯然也已瞧破他心意,獰笑道:“你此刻若不回去,老夫就先封起這門戶,將她困死再說,那時你便連同命鴛鴦都做不成了。”

俞佩玉嘆了口氣,道:“既是如此,你就讓路給我過去吧。”

老人哈哈一笑,果然向旁邊退出了幾步,只見俞佩玉黯然走了過來,誰知他剛走到門口,突然翻身攻出兩拳。

這兩拳勢不可擋,老人竟又被逼退兩步,那門戶就完全空了出來,俞佩玉咬牙大呼道:“我替你擋住了他,你快走。”

金燕子果然踉蹌奔出門來,顫聲道:“你……你呢?”

俞佩玉簡直急得要發瘋,真想扼住金燕子的脖子,對她說:“你難道不會等逃出之後,再設法來救我?”

但他此刻已被逼得透不過氣來,竟開不了口。

銀光老人咯咯笑道:“他為了救你而寧可自己不走,你難道忍心一個人走麽?”

金燕子跺腳道:“我自然不會一個人走,我們要死也死在一起。”

銀光老人大笑道:“對了,這樣才不愧有良心的人,老夫倒也佩服。”

俞佩玉又急又氣,真恨不得一腳將金燕子踢出去,急怒之下,心神又分,只覺胸口一熱,已被老人震入了門戶之中。

這一次他再也無力攻出。

只聽老人大笑道:“姑娘難道不進去麽?”

金燕子嘶聲道:“我自然會進去的,用不著你費心。”

俞佩玉還想喝止,但話未說出,金燕子已踉蹌跌了進來,撲進他懷裏,但聞那老人狂笑不絕,道:“老夫說過不殺你,就不殺你,但你們自己若被悶死,卻怨不得老夫了。”接著“哢”的一響,石門已關起。

洞穴中突然變得死寂,連笑聲都聽不見了。

金燕子呆了半晌,眼淚終於流下面頰,顫聲道:“都是我連累了你,但你……你為何不一個人逃走?”

俞佩玉嘆道:“你又為何不走,你難道不能等逃出去後,再設法來救我麽,那樣豈非比兩個人都被困死強得多?”

金燕子怔了怔,卻又突然“撲哧”一笑。

俞佩玉皺眉道:“你笑什麽?難道這道理不對麽?”

金燕子幽幽道:“你既然早已想通這道理,為何又不自己先逃出去,再設法來救我?”

這次俞佩玉也不禁怔住了,怔了半晌,苦笑道:“方才我只道你是個傻姑娘,卻不想我比你還要傻得多。”

金燕子柔聲道:“你一點也不傻,你只是為了太關心我,處處想著我,卻將自己忘了。”

俞佩玉忍不住輕撫著她的頭發,嘆道:“那麽你呢?你豈非也是為了我,而忘了自己麽?”

金燕子嚶嚀一聲,整個人都鉆進他懷裏。

俞佩玉幼年喪母,在嚴父管教下成長,雖然早已訂下親事,但卻連未來妻子的手指都未沾過,又幾時享受過這樣的兒女柔情,一時之間,他但覺神思迷惘,也不知是樂是悲,是愁是喜。

人們在這種生死與共的患難中,情感往往會在不知不覺間滋長,那速度簡直連他們自己都想象不出。

連想象都無法想象的事,又怎能阻止得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金燕子一躍而起,紅著臉笑道:“你瞧,我們竟都變成了呆子,竟未想到這門既能從外面打開,自然就更能從裏面打開了,否則那銷魂宮主活著時,難道都要等人從外面開門麽?”她愈想這道理愈對,不禁愈說愈是開心。

俞佩玉卻又長嘆了一聲,苦笑道:“那老人既已知道這門戶樞紐所在,掌中又有那般鋒利的劍,只要舉手之勞,就可將機關弄壞,這石門重逾千斤,機簧若是被毀,還有誰能推得開,他既要將我們困死在這裏,自然早已想到這其中的關鍵。”

金燕子怔了怔,笑容突然不見,訥訥道:“但……這裏的珠寶,他難道全不要了麽?”

俞佩玉嘆道:“人既被困死在這裏,珠寶自然更不會跑了,反正遲早總是他的,他又何必著急,何況,他目的本就不在這些珠寶上。”

金燕子頹然坐了下來,怔了半晌,突又展顏一笑,道:“在今天早上之前,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會和你死在一起,但奇怪的是,我現在竟一點也不覺害怕,我現在才知道,死,並不是我想象中那麽可怕的事,何況我能和你死在一起,總比那八個女孩子強得多了。”

俞佩玉眼睛突然一亮,失聲道:“你說那八個女孩子?”

金燕子也不知他為何突然叫起來,吃吃道:“是,是呀。”

俞佩玉抓住她的手,道:“你瞧清楚了麽?的確是八個?不是九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