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府寶藏

毒劍常笑無論到什麽地方都絕不會只是一個人。

就像是血鸚鵡,他也有十三個奴才。

十三個他親自挑選的六扇門好手總有一大半終日追隨在他的左右,還有一小半,不是奉命去調查,就是先行在前面替他打點。

他們各有各的本領。

有的天賦追緝的才能,比獵狗還要靈敏;有的善辨真偽,任何珠寶玉石著手就知道是否贗品;有的只一眼便可以說出某種傷口是由某種兵器造成,其中自不乏精研各種藥物的高手。

左右有這些人使喚,他不成為名捕才怪。

他的名字本來也是個好名字,他的人也就像他的名字,喜歡笑,時常笑。

殺人的時候他也是滿面笑容。

笑本來是快樂的象征,用殘酷的手段對待犯人在他來說也許就是一種樂趣。

他的綽號並不好,卻貼切。

劍上其實沒有淬毒,毒的是他的心,他的手,一出手他往往就取人性命。

這比用毒豈非更來得迅速?

正午。

秋陽絢爛,秋風卻蕭索。

風聲中還有雁。

雁聲淒愁,秋意更覺蕭瑟。

秋,本是聲的世界,雁聲正是秋聲中的靈魂。

馬蹄與秋聲卻並無關系,什麽時候,什麽地方都可以聽到。

這下子一來,便驅散秋聲中的靈魂。

嘹亮的雁聲,一下子被密雷似的蹄聲淹沒。

馬蹄雷鳴,十四匹健馬並排沖入了長街。

長街的入口雖闊,還容不下並排十四匹健馬。

馬未到,鞭先到,長街入口處兩旁樹木的橫枝在鞭影中碎裂激飛,十四騎沖開了一條闊道。

馬蹄後漫天塵土,塵土中葉落如雨。

那都是楓葉。

楓是秋天的樹木,秋風一吹到,葉就緋紅了起來,燦爛如朝霞,正是秋容的胭脂。

長街在這胭脂兩旁襯托之下,就像個嬌麗的佳人。

美酒不可糟蹋,佳人不可唐突。

只可惜就算真的面對佳人,來的這些人亦未必憐香惜玉。

這秋容的胭脂怎不給紛紛摧落?

健馬沖入了長街就分出了先後。

馬蹄亦緩下。

常笑一騎當先,按轡徐行,一身鮮紅的官服,秋陽下紅如鮮血。

他面上掛著笑容,和藹的笑容。

相貌亦是一副慈祥的相貌,即使穿上了官服,他也是顯得和藹可親。

有誰想到這樣的一個人,他的心,他的劍,竟比毒蛇還狠毒?

他今年不過三十六歲,做這份工作不過十年,死在他手上的人卻已過千。

平均每三日,就有一個人死在他手上。

知道這些事的人,是不是仍覺得他和藹可親?

在他的身後,是十二官差,一個老人。

那個老人竟是蕭百草。

常笑這一次的行動莫非也有必須用到仵作行中這位斫輪老手的地方?

蕭百草實在已夠老,要他那樣的一個老人騎馬趕路簡直就是要他受罪,他隨時都有可能跌到馬下。

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常笑不得不將他捆綁在馬鞍上?

街上的行人並不多,現在都已兩旁讓開,只有兩個人例外。

其中的一個就是附近數百裏之內,官階最高的安子豪。

他身旁站著個頭戴紅纓帽的帶刀捕快,那是他的手下。

在他的驛站裏本來有兩把刀,現在卻只剩一把。

常笑就在他的面前停下馬。

他連忙一揖。

這一揖雙袖幾乎及地,道:“卑職……”

兩個字才出口,話就給常笑打斷:“你就是安子豪?”

他居然知道安子豪這個人的存在。

安子豪真有點受寵若驚,趕緊道:“卑職正是安子豪。”

常笑的目光緩緩由安子豪的一身官服上移,移到了他的面上,道:“你是個驛丞?”

安子豪道:“是。”

常笑一笑道:“附近數百裏,官階最高的應該是你了。”

安子豪道:“好像是……”

常笑道:“是就是,幹嗎用‘好像’這些不確實的字眼?”

說話中已有斥責的意思,他的面上仍帶著笑容。

安子豪卻不由打了個寒噤,囁嚅著道:“卑職知罪。”

常笑笑笑道:“我沒有說你有罪。”

安子豪道:“沒有。”

常笑道:“這附近數百裏的事情你勢必也清楚。”

安子豪道:“清楚。”

穿上官服他本來很夠神氣,但在常笑的面前卻一點也神氣不來。

他就像變了條蟲——應聲蟲。

他也不敢說不清楚。

對付糊裏糊塗的官員,他知道常笑通常就只有一種辦法。

一個人的腦袋給劍砍下來,就算真的有毛病都不會再成問題的了。

他也記得曾有人說過常笑那支劍是一支尚方寶劍。

這傳說是否事實他都不在乎,更不想用自己的腦袋去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