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逢拐騙更被火燒 得安居又生波折

上回寫到朱繼訓在廣州被難,屍首為一眇目老尼運去為止。至於老尼是誰?屍首運往何處?以及朱大人、朱惡紫小姐、光明丫頭,究竟老尼如何保護脫險?都沒工夫交代。就是那個要化朱復做徒弟的和尚,畢竟是誰?朱復忽然失蹤,是否就是那和尚偷偷的化了去?也因正在一意寫朱繼訓的正傳,不能騰出筆來交代。逆料看官們心裏,必然急欲知道以上諸人的下落。

當朱復忽然失蹤的時候,朱繼訓夫婦,都以為就是那和尚化去了。那和尚既沒留下法號,更不知道他的廟宇在那裏。和尚親口所說的千壽寺,朱家早已派人打聽過了,寺裏從來沒有這們一個和尚來掛單。朱家因此認為無處追尋,只得忍痛割舍!

在下揣想一般看官們的心理,必也和朱家差不多;以為朱復足跟著那和尚修道去了!其實不然!朱復得做那和尚的徒弟,中間還經了無數的波折,幾次險些兒送了性命,才落到那和尚之手。那和尚自然就是第十九回書中,坐木翕的智遠了。這回書是朱復的正傳;正好將他失蹤後的情節,交代交代。

且說朱復自智遠僧救活之後,跟著他母親藏躲了幾日。在藏躲的時期中,一行一動,都由他母親親自監視,不能單獨玩耍。及至幾月不見和尚再來,朱繼訓著慮兒子荒廢了學業,教朱復回來,照常讀書。又過了幾時,一家人防範的念頭,一日一日的懈松下來了。

這日黃氏曰時分,朱復因功課已經完了;便走出門,到街上玩耍。七八歲的小孩,正在頑皮的時候,又藏躲了幾個月,才得恢復自由;自然覺得街上,比平常更好耍了!信步走過了十幾家店面,忽然迎面來了一個穿短衣的人;向朱復打量了兩眼,又看了看左右前後,不見有跟隨的人;便近前湊近朱復的耳根說道:“前面有把戲,正玩得熱鬧!我帶你去瞧瞧好麽?”

朱復望了望那人不認識,便搖頭答道:“我家快要吃飯了,沒工夫去瞧!”

那人道:“你家的晚飯還早呢!我剛從你家來,你媽要我帶你去瞧把戲。並拿了一個餅給我,要我送給你吃;你且吃了這餅,再同我去瞧把戲罷!”邊說邊從懷中摸出一個酒杯大小的餅來,還給朱復。七八歲的小孩,那有判斷真假的識力?見有可吃的餅到手,自是張口便咬!誰知道餅一入喉,立時就迷失了本性,如癡如猷的,聽憑那人擺布。

那人姓曹,名喜仔,素以拐販人口為業的,在廣東保府縣,做了無數的拐案,只因手段高妙。不曾被破過案。凡拐帶人口,全憑迷藥。曹喜仔的迷藥,異常歷害,並有種種的方法,使人著迷,這種人在江湖人,原也有個組織,雖同屬拐販人口的拐帶,然他們內部裏,卻有種種極嚴厲的分別,第一是碼頭:水旱兩路之外,還有府縣的界線,一點兒不能差錯,錯了即成仇敵, 一處碼頭有一個頭目,這頭目就謂之看碼頭的。

他們所謂碼頭和普通一般人所謂碼頭不同:普通人以舟車交通,停泊的所在為碼頭,他們卻以有團體組織的地方為碼頭。譬如:這口岸,沒有這種款帶的團體組織,便不算是碼頭。

無論何處的拐帶,都可以在這口岸上坡下水;若原有組織的,就只限於碼頭團體以內的人活動,別碼頭的人決不能到這碼頭做事;就是在別處帶了貨,走這碼頭經過也須有許多手續。

次之便是施行拐騙的手腕,也有許多分別:同一用迷藥:有用餅的;有用豆的;有用未藥散在茶飯,與其他合物裏面的。還有一種,名叫捉飛天麻雀的:也是用途藥;不過那迷藥的力量極大,只須占少許在小孩的頭上或頸上,即時就能使他迷失本性,和吃到肚裏的迷藥一般!

又有用迷魂香的;各人所用的不同,便各有各的派別,各有各的黨徒,絲毫不能錯用!

幾種之中,以捉飛天麻雀的勢力最大:雲、貴、兩廣四省,到處有他們的碼頭。用迷魂香的,只有湖南、四川兩省最多。江、浙一帶多用豆;他們碼頭雖分得嚴,一些兒不能侵越權限;只是看碼頭的人,彼此平日都有聯絡的。

別碼頭的人,不能到這碼頭辦貨,卻能到這碼頭出貨。不但能出貨,且可得這碼頭同業的幫助。不過幫助得盡力與否,就得看這出貨人的情面和手段!情面大、手段高的,出脫固然比較容易;便是一時不易出脫,而這碼頭的同業,肯幫同安頓,不至漏風走水,也就恍較安全得多了!曹喜仔的手段高妙,即是能得許多出貨碼頭的助力。至於施行拐帶的手段,大概都是差不多的。

閑話說。且說曹喜仔當時迷翻了朱復,抱起來就走。這日曹喜仔已拐一個七歲的女孩;就在這夜,連同朱復運往揭揚。這個七歲的女孩,也是有些來歷的人;將來也得成就一個女俠,且與朱復有連帶的關系。不能不趁這當兒,將她的歷史,宣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