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回黑幕上高張遁去妖道 病魔活躍累煞群雄

話說鏡清道人正說紅雲老祖大可在洞府中逍遙自在著,犯不著到這是非場中來。卻不料紅雲老祖就拿了這句話,反過來詰向著他,意思就是說:你本也是一個世外閑人,和他們這幾派都沒有一點兒的關系的,為什麽也要投到這漩渦中去,並還替他們充當起台主來呢?這一來,可反駁得鏡清道人噤口無言了。紅雲老祖便又笑著說道:“如今你既很高興的到這裏來得,我當然不敢怎樣的貪懶,也要奉陪上你一下,免得你興寂寞之感呢。”紅雲老祖的話,竟是這麽的越說越尖刻,而且尖刻得有些使人難堪,鏡清道人不論他是怎樣的有涵養工夫,可也有些惱羞成怒了,便也大聲的說道:“好,你要到這裏來,你盡管可以來,誰也管不了你。現在,不論你是有怎樣的一種妖法,盡請你施展了出來罷,我是決不會懼怕你的。”在這幾句話之下,儼然的有上一種弍叠美敦書的意味了。跟著,又很快的幾步走上台去,並走到了那個旗架之前,只一舉手之間,早把架上插著的那一面很大的三角旗拔在手中,旗上繡背的那個邪神,卻巳復了位了。便又疾步走向台邊,即舉起了那面大旗,遠遠的向著四下的山峰問招展了起來。

真也作怪,當他只把這旗向著空中一招展時,凡是昆侖、崆峒二派中人,暗伏在山峰間偷瞧他舉行這個大典的,都覺得有一種森森的寒意,向著他們的身上襲了來,不自禁的大家打上了一個寒噤,只有幾個道力堅厚的人,或者一些也不受影響,可算得是一種例外。當第二次招展時,這旗幅象似隨著這招展之勢,而逐漸的擴大了起來。一轉眼間,不但把天地間一些黯淡的星月之光都遮蔽了去,並颼颼颼的起上了一陣風,把全個山峰間的燈火一齊吹熄。於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辨五指。而在這洞黑之中,耳聞得吱吱吱的一片鬼叫之聲,並時有冰冷的東西,在有一些人的身旁擦過,顯然的一般妖魔鬼怪,乘著這天昏地黑的當兒,都大大的活動起來了。此後,鏡清道人大概還是不住的把這旗招展著,因為這寒意更是比前加重,而這些妖魔鬼怪在暗中的活動,也更是比前厲害了起來,最後,又聞得一聲霹靂,轟然而起,倒又象把以上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一下,一切齊歸於寂靜了。

然而,放著有這許多的能人在山上,終不能聽鏡清道人這麽的肆無忌憚下去的。在這裏,早有一個反動派攘臂而起了。他先是高高的叫罵上一聲道:“嘿,這是怎樣不堪的一個玩意兒,恐比之江湖上‘偷天換日’這一套戲法,還要不值錢,竟會有這張臉,在我們的面前施展了起來麽,嘿,第一個不服這口氣的,就是我,我準要來破你這個妖法了。”當他說這話的時候,便又聽得半空中起了一陣什麽響,大概是把什麽一種的法寶祭了上去。果然,接著只見遮蔽著天空的這一張黑幕,已是掀去了一角,有一些星月之光,漏了下來,隨後又逐漸的再把這黑幕掀去了一些,掀去了一些,到得最後,重又恢復了原來的那個樣子。並在一瞬之間,布滿在全個山峰間那些密如繁星的燈光,復突然的一齊亮了起來了。但在這裏,卻發見了一樁出人意外的事,那是鏡清道人同著他的一股男女弟子,已是走得不知去向,只淒清清的、孤零零的,剩下了一座空台了。照此看來,鏡清道人大概為了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前,沒有這臉可以遁走了去,還恐有人追上去和他過不去,所以布下了這一重黑幕,作他退卻時的一種掩護呢。而閃閃作光的兩顆金丸,這時候卻兀自在半空中跳蕩個不已。以意度之,所謂法寶也者,莫非就是這兩顆金丸?仗著它的神威,竟把這沉沉的黑幕沖破了。就在這個當兒,卻見有一個人,把手向著空中一招,這兩顆金丸便以乳燕歸巢般的,向著他的手掌中墮落了下來。

原來這個人並非別個,正是崆峒派的中堅分子董祿堂。他乘著這個好機會,也把他的本領賣弄上一下了。紅雲老祖瞧到以後,也含笑贊說道:“你這一下子很是不錯,也可使鏡清道人受到很好的一個教訓了。他仗著他的一點妖法,自以為高明的了不得,老是喜歡把什麽幕,什麽幕布了出來。不料,那霧幕既已失敗在我的手中,如今這漫天夜幕又為你所破。此後,他大概不敢再如是的輕率從事罷。”紅雲老祖說完這話以後,又向著紅姑所站立的地方望了去。卻見紅姑已是蘇醒,早從地上站了起來了。他便把手拱了一拱道:“紅姑道友請了,現在道友盡可把心懷放下。

你瞧,令郎不是已得安然出險,並從那面山坡上向你走了來麽?”邊說邊向著山坡上指了去。紅姑依著他所指處望去,果見陳繼志已是同著那個童女,肩並肩的從那山坡上走了來,正不知他們在剛才那一刻兒是停留在哪裏的。陳繼志一見母親十分慈愛的望著他,忙把兩手招動著,一張臉上都布滿了笑容了。於是,紅姑不特是驚喜交集,而且有些感慚交並的樣子。驚的是,繼志竟得安然脫離虎口,喜的是,母子又得重逢,骨肉團圓,感的是,紅雲老祖竟是如此的熱心,替他把繼志救出,慚的是,自己枉為一個有名人物,在這個事件中,竟是一些兒本領也沒有顯出來,到頭來還仍須仰仗著人家呢。紅雲老祖卻似已瞧穿了紅姑的心事,忙又向她安慰道:“都是道友,一點兒也不必慚愧得,更不必向我感謝得的。你道友具有高深的道法,那是誰個不知道,難道說還會敵不過那個妖道,不能把這孩子從妖道的手中救出來?只是母子之情,關乎天性,心曲間一縈繞著這一類的事情,自不免事事都要覺得減色。而我們一般局外人,卻是受不到這種影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