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妙目澄波(第4/10頁)

陸漸微感遲疑,莫乙卻說:“不用怕,跟他打,輸了不過一死,贏了卻是白賺。”薛耳拍手道:“說得對。”忽聽沈舟虛嘆道:“你們兩個,到底是誰的劫奴?”莫、薛二人應聲一驚,四只眼瞅著沈舟虛,卻見他容色淡漠,不知打著什麽主意。

陸漸來到庭中,卻見沈秀垂著雙袖,目光兇狠,不由心想:“這廝會‘天羅’,可惜上次周祖謨用時我沒看清,要麽對付起來,倒有幾分把握。”

正想著,忽見沈秀吐個架子,喝聲:“愣什麽?”雙掌一分,劈了過來,他出掌又快又狠,只一晃,陸漸左肩、右胸各中一掌,真是痛徹心肺。

莫乙叫道:“不好,他學會了‘星羅散手’。”薛耳急道:“什麽叫‘星羅散手’?厲害麽?”莫乙苦著臉說:“這是當年‘西昆侖’的絕技,你說厲不厲害?”薛耳跌足哀叫:“‘西昆侖’的絕技?怎麽讓他學了?”莫乙道:“是啊,好雨灑在荒地裏,好肉都被狗吃了。”說罷連連嘆氣。

沈秀忍不住怒道:“兩個狗奴才,全給我閉嘴!”掌法越快,繁如星鬥,疾如飛光。陸漸連挨數掌,忽地穩住陣腳,“壽者相”一變“猴王相”,呼呼呼接連出掌,‘大金剛神力’奔騰四向。沈秀的掌力與之一觸,便覺疊勁如山,難以深入,只得高躥低伏,尋隙搶攻。

“星羅散手”本為天部秘傳,當年的“西昆侖”梁蕭(注:見拙作《昆侖》)挾此絕技,打遍四方。如果陸漸面對的是昔日的梁蕭,只怕一招之間就已敗落。但沈秀為人輕浮多詐,學文習武均是流於表面。“星羅散手”包容天文,須得學問精深,方能從容駕馭,更須內力雄渾,才可顯見威力。沈秀對天文知見尚淺,內力難稱精純,是以偶爾得手,也難與陸漸以重創。

兩人一巧一拙,勢成僵持,旁觀的眾人都很詫異。莫乙怪道:“‘星羅散手’我認得,這人的武功卻很怪,來來去去就是這麽兩下,為何沈秀就是破解不了?”

沈舟虛淡淡說道:“這是金剛一門的‘大金剛神力’,三百年來一脈單傳,不見於世,你沒瞧過,怎麽認得?”

莫乙聽得驚喜,定定望著陸漸,默記他的招式,可記來記去,陸漸總是先一個“壽者相”,後一個“猴王相”,樣子別扭難學,而且了無新意。莫乙瞧得不耐,忽見陸漸出招變快,雙臂幻化,如有六臂,這一來,先時使一招的工夫,如今能使六招。沈秀壓力陡增,唯有隨之變快。

陸漸自嫌變招太慢,前招後式總會留出縫隙,索性先變“諸天相”。“諸天相”化自諸大天神的法相,施展起來,有如三頭六臂。再變“壽者相”、“猴王相”,一時快了許多,盡管不及沈秀,卻堪堪補上了招式的破綻。

這麽一來,攻守生變,初時沈攻陸守,漸至於互有攻守。陸漸鬥得興起,忽將“諸天”、“壽者”、“猴王”三相合一,連出兩掌,跨上一步。莫乙、薛耳瞧見,忍不住齊聲叫好。

沈秀連連變招,也難挽回頹勢,忽聽得二奴叫好,不覺惱羞成怒,稍一分神,幾乎被陸漸一掌掃中。

沈舟虛冷眼旁觀,這時忽道:“‘星羅散手’法於天象,這門武學之強,如洗天河、如轉北鬥,氣魄之雄偉,不在‘大金剛神力”之下,怎麽你使出來盡是小家子氣?好比流星經天,一瞬即滅,奇巧變化有余,卻無浩大永恒之氣象。如此下去,‘西昆侖’祖師的一世威名,豈不敗在你的手裏?”

沈秀聽了這話,只如醍醐灌頂:“是了,我一心求奇求變,卻忘了‘星羅散手’也有雄渾浩大的招式。”他沉喝一聲,掌指間勁力陡增,舉手投足,雖不如沈舟虛說的神妙,卻也顯出堂堂之勢,再輔以詭招,瞬間扳回劣勢。莫乙、薛耳心中不平,發出低低噓聲。

對手越強,越是激發出陸漸胸中的傲氣,諸般變相源源而出,“須彌相”肩撞、“雄豬相”頭頂、“半獅人”拳擊、“馬王相”足踢,“神魚”飛騰,“雀母”破局。他越鬥越勇,渾身上下皆可傷敵,乃至於拾起石塊枯枝,以“我相”擲出,勢如飛箭,逼得沈秀手忙腳亂。他步法鬥轉,想要繞到陸漸身後,卻被陸漸“人相”一腳反踢,幾乎踢中小腹。

兩人又拆十來招,陸漸忽由“大自在相”變為“半獅人相”,沈秀被拳風掃中,慘哼一聲,仰天便倒。陸漸見狀,收勢道:“你輸了。”話音未落,一蓬白光迎面罩來,陸漸周身一緊,落入一張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