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祖庭風雲(第3/16頁)

陸漸正覺不解,數丈外的大櫟樹後傳來一聲輕咳。陸漸一驚,趕到樹後,卻不見人,不由心想:“莫非有高人藏在樹後,出手相助?”驚疑間,忽聽一聲厲喝:“發生了什麽事?”陸漸掉頭望去,心悟與一名身著白袍的少年僧人快步如飛,趕了過來。

心緣不待陸漸開口,搶先叫道:“心悟師兄,這賊子想帶老蠢貨逃走,大夥兒攔不住他。”陸漸見他公然顛倒黑白,怒不可遏。心悟卻信以為真,瞪視陸漸,左掌橫胸,右手下垂,擺出一個拳架。

白袍僧瞧了地上眾人一眼,也合十嘆道:“偷盜已是罪過,事後潛逃,傷害守者,可謂罪加兩等。”陸漸氣憤道:“大師,我……”話音未落,白袍僧手掌猝翻,向他心口抓來。

這一下猝然而發,十分狠辣,但陸漸也非吳下阿蒙,一瞥之間,已將爪勢看破,方要拆解,不料那酸軟不早不晚,二度湧來,陸漸手擡一半,便覺無力,被那白袍僧一爪制住要穴,周身登時麻痹。

“好一招‘雕龍爪’!”心悟撤去拳架,樂呵呵笑道,“心空師弟精進神速,可喜可賀。”

“師兄過譽了。”白袍僧偷襲得手,心內卻很不解,方才他見眾僧情形,只當陸漸必有驚人藝業,是故這一招“雕龍爪”藏有許多奇妙後著,一抓而中,反而大出意料。心空驚疑之余,沉吟道:“心悟師兄,若只是偷盜飲食,戒律院懲戒便可,如今傷了這許多同門,須得告知住持才是。”

心悟知道這師弟年紀輕輕,卻是戒律院首座的得意弟子,當下著意巴結,笑道:“貧僧聽師弟的。”心空瞅他一眼,微笑道:“別人自稱貧僧還可,心悟師兄掌管寺中廚膳,私房最多,又何必自輕?”心悟面皮微熱,訕訕道:“師弟怎也來取笑貧僧?”心空笑道:“怎麽取笑?上個月下山買人參……”

心悟忙接口道:“那筆賬已過去了。好師弟,改日我備兩盅素酒,咱們好好聊聊。”心空一笑,心想還算你有見識,也不說透,俯身察看眾僧,卻見個個筋骨酸軟,氣力全無。心空猜測不透,驚疑起來,盯著陸漸道:“你用了什麽武功?”

陸漸道:“我沒用武功。他們毆打這位老人家,我看不過去,用身子擋了兩棒,但他們為何變成這副樣子,我也全然不知。”

心空不覺失笑,問道:“這麽說,他們打你,反倒傷了自己?”陸漸道,“適才我聽見那棵樹後有人咳嗽,或許是那人出的手。”

心空、心悟相視而笑,均是一般心思:“這人看來老實,卻會編些鬼話兒騙人。”當下心空叫來幾名戒律院弟子,將陸漸用鐵鏈鎖了,又叫人扶著受傷弟子,押著啞僧,一同前往方丈。啞老僧始終懵懂,左顧右盼,不明所以。

到了方丈,心空先入稟報,隨後才將眾人引入。方丈內四壁皆空,僅設一榻一幾。檀木矮幾上燃一爐香,沏一壺茶,碾一硯墨,攤一卷經。幾後坐一老僧,須發半白,清臒慈和,他的左側也坐了一名老僧,體格魁偉,目光淩厲。

心空先將前情後果說了,采用的自然是心緣的說法,陸漸由他話中聽出,清臒老僧是三祖寺住持性覺,魁偉老僧則是戒律院首座性明。

性覺不動聲色,默然聽罷,說道:“帶傷者來。”心悟將心緣帶到他面前,心緣淚眼婆娑,歪嘴耷眼,模樣兒甚是可憐。性覺將手搭上他的經脈,長眉一挑,若有訝色,想了想,伸掌按上他的頭頂,心緣但覺“百會”穴突地一跳,一股熱流走遍全身,頓時酸癢難耐,“啊呀”一聲,高高跳起。

性明脾性暴烈,見狀喝道:“孽障,住持面前,也敢放肆?”心緣唬得面如土色,忘了身子已能動彈,雙腿發軟,撲通跪倒。

“不怪他。”性覺搖了搖頭,徐徐道,“他被人以沛然大力沖擊五臟,震動奇經,故而癱軟不起,我以內力為他導引經脈,牽動五臟,故而有此征兆。”

性明神色稍緩。性覺又道:“心悟,你將其他傷者帶至藥師院性智師弟處,傳我法旨,請他療治。”心悟領旨去了。性覺轉眼顧視陸漸,半晌不語。性明忍不住高叫:“住持,此事如何裁奪,還請示下!”

性覺微微一笑,說道:“師兄乃戒律院首座,執掌刑罰。你先說說,如何定奪?”性明道:“依老衲看來,聾啞和尚屢犯偷戒,理應重責三十戒棍,以儆效尤。至於這少年人,大膽行兇,傷我僧眾,但因不是本寺中人,當以繩索捆綁,移交官府處置。”

他這番判詞十分嚴厲,殊無出家人的慈悲之心。陸漸心中不平,欲要申辯,又覺此事太過古怪,欲辯忘言,十分煩惱。性覺卻笑了笑,搖頭嘆道:“性明師兄,你好糊塗。”性明一愣,說道:“住持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