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東島之王

西城答應袖手旁觀,狄希心中稍定。他生平全無信義,以己度人,害怕對方出爾反爾,於是又吆三喝六,聚集三十六島島主,連帶心腹高手,數百人浩浩蕩蕩地駛向島上。谷縝與施妙妙卻很隨便,兩人共乘一船,雙手相挽,含笑對視,仿佛不是來赴生死之會,而是一對攜手踏青的情侶。

谷縝前腳登岸,陸漸就飛奔過來,兩人把臂而笑,心中快慰莫名。谷縝笑道:“大哥暫請旁觀,小弟了卻大事,再與你細說別情!”

陸漸低聲說道:“九變龍王人品差勁,武功卻很厲害,你跟他交手,可有勝算麽?”谷縝笑道:“勝算不多,可也聊勝於無!”陸漸將信將疑,說道:“谷縝,我給你掠陣,你實在打不過,我一定出手幫你!”

“萬萬不可!”谷縝連連擺手,“大哥,這是我東島內務,外人不宜插手。若不能憑一己之力勝過狄希,決然不能服眾。只是拳腳無眼,我若有三長兩短,還望你代我照看妙妙、萍兒。”

陸漸無奈點頭,心中卻打定主意,如果谷縝死在狄希手裏,自己豁出性命,也要為他報仇。

這時虞照和仙碧走了過來,虞照大呼小叫,只罵谷縝不講義氣,自己來了東島,居然沒有酒喝。仙碧白他一眼,佯怒道:“你這人真是無趣,除了這個酒字,就不會說別的話麽?”虞照笑道:“我不但會說話,還會作詩!”仙碧奇道:“什麽詩?說來聽聽。”虞照笑道:“勸君更進一杯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仙碧啐了一口,沒好氣道:“三句話不離本行!”谷縝接口笑道:“李白鬥酒詩百篇,天子呼來不上船,換了我跟虞兄,不但要上船,還要灌死那個唐明皇,再叫楊貴妃跳兩支胡旋舞,助一助酒興!”

虞照聽得眉飛色舞,勾住谷縝肩膀,大拇指一蹺:“好兄弟,看起來,作詩麽,咱們比不了李白,喝酒麽,哈,他還略遜咱們一籌。”谷縝笑道:“說得是!”

其他人聽得哭笑不得,仙碧忍不住罵道:“是什麽是?兩個半瓶醋,臉皮厚過河堤!”那兩人面不改色,齊聲大笑。

談笑間登上了八卦坪。谷縝望見太極寶塔,心裏生出感慨,自從身入獄島,此塔已有三年不見。回想幼年之時,商清影還在島上,谷神通時常帶著妻兒,登上塔頂,眺望碧海深處的一輪落日。那時大海碧藍,宛若萬頃翡翠玉田,浪花落上礁石,恰似給翡翠邊上鑲嵌一串白亮的珍珠。那時的谷神通常常會笑,笑容燦爛洋溢,一如落日余暉。

谷縝想到這兒,心中又酸又熱,眼眶微微潮濕。忽就聽有人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說:“姓谷的,你得意個屁?學了兩招三腳貓兒的功夫,就敢小看天下英雄嗎?”

谷縝心道:“這玩意兒也來了?”於是轉身笑道:“沈秀,你腦袋長在褲襠裏了嗎?說起話來也臭烘烘的?”施妙妙聽得皺眉,狠狠瞪他一眼。

沈秀來到靈鰲島上,一直沒有拋頭露臉的機會,他野心十足,不肯甘居人後。但見谷縝渡海而來,賺足了風頭,真如眼中釘,肉中刺,叫他妒火熊熊,恨不得把此人剁成肉醬。

他揣摩寧不空的意思,並不願東島眾人輕易上島,只是礙於其他五部,不好自行其是。如能攪黃此事,必能大得寧不空的歡心。火部人少力強,寧不空雙眼已盲,寧凝又是女流,只要得了寧不空的歡心,將來火部之主,必是他的囊中之物。

沈秀一邊打著如意算盤,一邊想著如何發難。他知道谷縝武功低微,數月工夫,決難成為武學高手,盡管露了兩手,可也疑點甚多。此人向來詭計多端,無槳行舟,定是船下安了機關;空手奪船,必是事先演練精熟,雙方做的一場好戲。他沈少爺聰明了得,當然不會受這小子的蒙騙,自忖一旦動手,必能扒下此人的畫皮。他越想越美,腦子發熱,不顧有約在先,大聲出言諷刺,誰知谷縝反唇相譏,粗俗惡毒猶有過之,沈秀一時漲紅了臉,厲聲道:“姓谷的,你放什麽屁?”

“妙啊!”谷縝笑嘻嘻面不改色,“你連老子放屁都知道,鼻子真比狗兒還靈!”沈秀眼吐兇光:“姓谷的,休得搖唇弄舌,你要做東島之王麽?小爺先來稱量稱量,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忽地跳出人群,五指張開,“刷”,一蓬白光從掌心射出,天羅大網淩空罩下。

虞照眉頭一皺,正要出手,谷縝沖他使了個眼色,身子不閃不避,任由天羅罩個正著。沈秀大喜過望,正要收網,忽覺一股勁力從絲網上傳來,他心生輕蔑:“這小子也會內功?”運起天勁,隨意抵擋,不料來勁淩厲,好比利刀破紙,“哧”地穿透他的真氣,直入他的五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