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卷 第 五 章 情仇皆了(第4/5頁)

孫美英道:“沒有看病抓藥?”

瘦削老僧道:“霍居士說是小病,不肯就醫,不肯吃藥。”

風寒的確算不得大病,對一個練武的人,尤其是內外雙修的高手來說,更是算不了什麽。

孫美英身子為之一晃。

關山月伸手扶住,道:“芳駕原諒。”

這是說,他不能不伸手扶。

孫美英道:“謝謝,我不礙事。”

話雖這麽說,卻臉色發白,話聲不但帶著顫抖,還顯得虛弱無力。

關山月收回了手,轉望瘦削老僧:“住持說,把霍居士埋在了‘留侯廟’?”

瘦削老僧道:“正是。”

關山月道:“但不知住持把霍居士埋在了‘留侯廟’什麽地方?”

瘦削老僧道:“就在廟後,”

關山月道:“可否煩請住持帶這位跟我去看看?”

關山月是有點不信。

瘦削老僧則不知道是不是認為,既是朋友來尋,聞知噩耗,想去看看埋骨處,盡個心,致個意,是人之常情理所當然,他道:“理應陪兩位施主前去。”

連猶豫都沒猶豫,擡手接道:“兩位施主請!”

這是讓關山月跟孫美英先出禪房。

關山月欠個身跟孫美英先行了出去,孫美英步履之間雖然沒有不穩,但在這片刻工夫間,人卻顯得很虛弱。

瘦削老僧帶著年輕僧人緊跟著出了禪房,瘦削老僧道:“兩位施主請跟老衲來。”

老住持他親自帶路往後拐去:

年輕僧人則搶先一步去開了後墻上的那扇門。

瘦削老僧帶著關山月、孫美英出門到了“留侯廟”後。

一到廟後就看見了,廟後倚著山麓,就在“留侯廟”跟山麓之間的一小片草地上,有一座孤墳,墳上都已經長出草了,但修剪得很整齊,木制的墓碑也已經泛白了,顯然不是一座新墳。

木制的墓碑雖已泛白,上頭的字還可以看得清楚,五個拳頭大小的字:“霍居士之墓”。

如此而已,沒有年月日,沒有立碑人。

確有墳,也不是新墳,應該不假。

到了墳前,孫美英臉色更白了,似乎又有點站不穩了。

關山月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目光有點嚇人。

年輕僧人墳前合什躬身:“霍居士,兩位貴友找到了你,看你來了,你可以暝目放心西去了。”

關山月不願相信,但他找不到不信的疑點,至少眼前找不到,他也沒有不信的理。

幾個仇人,前幾個都是碰上的,也都在他手裏授首喪命。

只有這一個,只有這個眾仇之首是找到的,好不容易找到的,卻是這麽死了,不是死在他手裏。

這是……

難道說,這眾仇之首的霍大胡子,不該死在他手裏?

難道這也是天意?

難道是因為這眾仇之首的霍大胡子,心有懺悔,皈依了三寶,有所贖罪?

關山月道:“住持跟師父請回吧!這位跟我要在這裏多站片刻致悼。”

這也是人之常情,理所當然。

瘦削老僧應了一聲,帶著年輕僧人合什施禮,轉身回廟,關上了那扇門。

孫美英這才說了話,話聲顫抖得厲害:“我等了你十年,找了你十年,你竟這麽走了,連最後一面也不讓見,你真絕情,真狠心!”

還真是!

關山月沒說話。

孫美英道:“你怎麽不說話!”

這個“你”,是指關山月。

關山月說話了:“事既至今,還有什麽好說的?”

孫美英道:“我還好,已經十年了,也習慣了,你就不一樣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仇卻不能報了。”

關山月道:“這或許是天意,既是天意,我還報什麽仇?不報也罷,到此結束了。”

孫美英道:“仇不報了?到此結束了?”

關山月道:“人都已經死了,還報什麽仇?不結束行麽?”

孫美英道:“你的損失大了。”

關山月道:“這是天意,既是天意,就不算什麽損失。”

孫美英道:“天意?”

關山月道:“我碰上的,都死在我手裏,仇都報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卻沒死在我手裏,沒能報仇。”

孫美英道:“這真是天意,對我來說,恐伯也是,注定跟他不能成,沒個結果,也免我為他求你,為他收屍,他這麽絕情,這麽狠心,也許是蒼天憐憫我。”

關山月道:“芳駕能這麽想就好,走吧!”

孫美英道:“走?”

關山月道:“人死一了百了,我的事了了,芳駕的事了了,不走還幹什麽?”

倒也是。

他不好說仇已了,情已了,只好說我的事了了,芳駕的事了了。

孫美英道:“你走吧!我不走了。”

關山月微怔:“芳駕……”

孫美英道:“我要留在這兒陪他,陪著他過完我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