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滄海浴日,金輪晃漾,奇景天成,蔚為壯觀。

這是文人筆下的泰山日出。

泰山世稱東嶽,形勝而氣象萬千。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

它那森嚴景象委實稱得上:“青分齊魯,氣壓恒嵩。”

泰山在宇內諸名山之中,並不為高,然而它卻一向被人稱作四嶽所宗而有“岱宗”之雅號。

再者,歷代帝王多來此封禪,於是它便成了世人心目中唯一“崇高偉大”的象征。

這天日還未亮,東嶽之下星飛丸彈,迅疾閃電地飄來兩條纖小人影。

這兩條纖小人影方抵岱宗坡便自倏然刹住如電身形,人影斂處,如銀月色下,現出兩位身材啊娜、風華絕代的年輕佳人。

她們俱是一般地背插長劍、一身勁裝,但左邊一位年稍長者,裹在嬌軀上的是一襲彩衣,而右邊那位年紀較輕者,則是一襲紫衣。

正是那“飛天彩風”仲孫雙成、“雲裳紫鳳”王寒梅二位姑娘!她們北上尋找雲姑去了,此刻聯袂至這東嶽之下做甚?

但見仲孫雙成半轉螓首,妙目流波地一注身邊蛾眉輕鎖的王寒梅,嫣然一笑,說道:

“梅妹妹,至此你可以把那兩道眉兒展一展了吧?別煞風景,咱們既然要來此一賞日出奇景,就幹脆先把那些徒亂人意的瑣事兒暫時置諸腦後,痛痛快快地遊覽一番!好不?”

王寒梅淡淡一笑,蛾眉稍解,但仍是頗為憂慮地道:‘“成姐,不是小妹整日裏悶悶不樂,咱們這些日來幾乎跑遍北五省,雲姑蹤跡依然渺茫,我真擔心她會出什差錯,再說她是由咱們華山出去的,說起來我們不無責任與不安,設若她真的有什差錯,徐爺爺面前……”

仲孫雙成微蹙眉,佯嗔道:“梅妹你也真是,雲姑那麽大個人了,雖說令人擔心,但未必會出甚差錯,再說這次出來找尋她的又不單是我們二人,說不定徐爺爺和艷妹她們早碰上她了也未可知,何況咱們此次乃是順便登臨,明日仍是一邊尋找她,一邊趕往對梁,你又何必掃人興頭,快些走吧,再遲一刻誤了日出,豈不徒勞往返,令人遺憾。”

王寒梅無可奈何地一笑說道:“成姐委實樂觀的可以,你不要以為雲姑業已成年,而且心智深沉,須知女孩兒家越是這樣兒就越令人擔心,再說她的江湖經驗、武學功力僅是遠不及成姐,以成姐你,昔日都險些……”

“你再說!”仲孫雙成陡感嬌靨一陣臊熱,忙地橋嗅說道:

“你再說,看我不撕破你那張小嘴才怪。”

話鋒一頓,蓮足一跺,狠聲說道:“藍九卿那畜牲下次若被我遇上,我不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才怪!哎呀!不說了,

快走吧。”

王寒梅睹狀失笑說道:“我可是初登泰山,路徑一些也不熟,你我姐妹倆不要迷途岱嶽,困在山中……”

話猶未完,仲孫雙成黛眉雙揚一笑接道:“閣下的膽兒也太小了點兒,我既堅邀你來此登臨覽勝,自然成竹在胸,還會讓你困在泰山不成,跟我走吧。”

倏伸玉手,一把拉起王寒梅柔荑,如躍飛登。

二人俱為內家一流好手,又在盡展身形的情況,月色裏,直如兩縷輕煙,經“一天門”

人盤道,再上“日紅門”、“萬仙棲”、“天母官”,直至“經石峪”方始停下身形!

“經石峪”,其地平廣,大有數畝,不下蘇州虎丘之千人石。

二女俏立峪上,衣袂秀發迎著晚風吹拂飄揚,再加上那絕代風華,在月光下直如仙女降臨岱宗。

仲孫雙成纖手一掠鬢邊飛舞秀發,指著“經石峪”上鬥大蒼勁的隸書“金剛經”三字,道:

“梅妹,這三個字兒,據考是北齊武平間梁文令界於椿所書,這三字雖明晰可見,但那金剛經卻因年久字跡侵蝕毀損,至今只剩下二百多字,這等古跡若長此下去,若幹年後只怕會全部湮滅,實在可惜。”

言下大有無限感慨之意。

王寒梅順著仲孫雙成玉手指處望去,但見附近山壁上有一條小小的水簾瀑布,瀑布經石上流瀉,因之字跡被侵蝕,毀損頗多,隱約地可以看出行行字跡,微微一笑,說道:“可惜岱嶽不是我們私產,要不然我們倒要好好設法保護保護。”

仲孫雙成也不答話,只是佯嘻地白了王寒梅一眼,拉著她的手兒由“回馬嶺”,登上“二天門”。

這段石級就峭壁鑿成,形勢陡險,常人行來甚為艱苦,然仲孫雙成、王寒梅二人卻未將之放在心上,一路飛馳而上。

轉瞬已抵一處,山勢陡削,險勢天生,月光下看來景色清絕幽雅。

巖之上懸空掛一條匹練般白瀑,噴珠戛玉、聲光俱美!

仲孫雙成道:“梅妹,你看,此處名喚‘禦帳坪’,上面那五株俊拔秀挺的古松即是所謂‘五大夫松’,相傳曾是一代暴君秦始皇避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