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鬼影幢幢在幽冥(第3/15頁)

這片竹林,這處地道出口,他已熟得不能再熟。閉上雙眼亦可行走自如。但那是什麽物事竟然刺破他胸口肌膚,使他受傷流血?難道是小辛的橫行刀擺好方向等他碰上來?

金陽打死也不肯相信小辛有此本事。根本不可能!除非小辛屬於黑暗之鬼魂。否則此時此地焉能來到並且擺好寶刀架式?

但小辛的聲音傳入金陽耳中。一點不假正是小辛。聲音很冷漠,聽不出一絲得意或奚落。

他道:“金陽如果你不想回答我的話。只要跨前半步。就不必說任何話。我意思說你無須浪費藏在牙齒內的毒藥。弄個假牙裝上毒藥要費不少功夫時間。”

金陽全身冒出冷汗。像小辛這種敵人太可怕了。簡直倒了八輩子楣才會碰上他。

小辛又道:“其實你如果說你是九幽使者,我會更相信些。你自己知不知道你的面孔告訴我,你很少用這副真面目見人?通常你都戴著人皮面具。如果你身份如此簡單,何須時時戴用人皮面具?”

戴人皮面具居然也會留下痕跡,的確是誰都想不到的。金陽深心中泛起崩潰之感。誰教他如此不幸碰到小辛這種敵人?

小辛又道:“安居鎮繁榮得不合理。而有些情形除了邪門左道的幫會之外不會存在。你倒底開不開口?”

金陽幾乎聽見橫行刀刺穿他心臟聲音。因此他打個寒噤,道:“你好像什麽都知道,我還說什麽?”

小辛道:“你肯開口說行。我自然有很多問題。不過,我事先聲明。就算你完全回答而我也很滿意。但你仍然要受懲罰。至少要使你以後不能再去害人。”

金陽呐呐道:“你不覺得太過份麽?”

小辛道:“不,你這輩子只遇到我一次。老實說像我這種人很少很少。別人見到你只好任你欺負荼毒。以往之事我沒有責任。但以後我就不能推卸責任了。”

金陽道:“我平生第一次聽到這種怪論。但你確實使我無法反駁。”

小辛喃喃道:“你不能代表命運,甚至連傀儡亦不夠資格。但惡仙人韓自然……”

金陽訝道:“誰?你提到誰?”

小辛道:“惡仙人韓自然。你聽過這名字沒有?”

金陽道:“當然聽過。他是排教第一高手。你認識他?”

小辛道:“不認識。他比長春子如何?”

金陽道:“不知道。我看差不多。但很難說,派別不同修為不同。”

小辛道:“我就從韓自然問起……”

當然安居鎮的古怪不會遺漏。小辛這個人一旦用逼供方式問話。其詳細周密的程度你連做夢也想不到。

小辛一路尋思鬼的問題。甚至看見一個鄉村婦人揪住男孩子耳朵嗔聲喝道:“看你的鬼樣子。”

小辛連忙挨近睜大眼睛瞧看。那男孩子倒也端正清秀。只不過由臉孔以至衣服都很臟。

但小辛可以肯定他是人,連一絲一毫鬼味都沒有。他不覺啞然失笑,笑自己過度敏感。這種罵孩子罵人的話天下都聽得到,豈可當真?

他曾看見鬼魂,聽見地獄異響。所以沉浸於玄奧復雜的冥思中不足為奇。也因此有所疑忽便亦不足為奇。

飯館內人頭湧湧,鍋杓聲夥計吆喝聲以及客人鬥酒談笑聲組成煙霧騰騰酒肉香氣四溢的熱鬧。

小辛居然沒有看見門外的六匹駿馬,以及一輛馬車。

馬車沒有特別之處,但車夫都顯出幾點與眾不同之處。一是這車夫年輕力壯不說,穿著整齊幹凈,好像剛沐浴更衣出來的大爺(神氣也像大爺)。二是他腰間佩刀。三是他屹立車廂邊,好像下了決心永不移開一步。

那六匹馬表面上也不怎樣。只不過若是小心觀察之下,也不難瞧出每匹馬固然很矯鍵,同時鞍墊都是最上等皮革質料款式美觀,而又都很舊了。絕對不是暴發戶剛剛訂制眩耀財富的。

小辛每年苦苦誦憶的二千四百句口訣中,有一句是打尖投店先看內外,車馬夫丐常勢分明。

觀察飯店或旅舍,必須由外向內觀察,首先是車及馬。所謂,武大朗玩夜貓子,什麽人玩什麽樣的鳥。”

從代步的車馬大概已可測知乘者身分。同時還要觀察車夫及乞丐。車夫屬於馬車部分很易了解,至於乞丐則是顯示飯店旅社本身勢力情況。

任何人都不喜歡在興頭上碰上乞丐纏擾,所以有辦法有勢力的店合,乞丐不敢挨近。口訣所謂常勢分明,意思就是說普通尋常或很有勢力一眼就分得清清楚楚之意。

但無論如何小辛已經在鬧哄哄的飯館內,甚至連對面也是單身的客人是怎生樣子亦不知道——因為他只顧想那些問題。

一盤切牛肉,一大碗雞絲涼面以及四兩白幹用不了多久就通通進了小辛肚子。但肚子還未飽,怎麽辦呢?再來一百個餃子一盤牛肉。對面的客人是個精壯漢子,直瞧他輕松愉快吃個幹凈才長長透口氣,拿起自己的酒壺,給小辛倒滿一大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