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董香梅虐戲魯少年(第6/8頁)

紛亂中,一個酒碗飛過來,碰在那兩個黑道中人身上,那兩人勃然大怒,齊齊動手,把那鏢局的趟子手打傷。

這件事便這樣鬧起來,本來也沒有什麽事,但華源鏢局的總鏢頭王漢舟,一則因年紀已老,早有收山之意,二則正好抱病,無法親自出面解決。

事情一傳到榆樹莊中,少莊主小閻羅曲士英最先知道,甚為不滿地哼了一聲。

這個反應又很快地傳回鏢局,王漢舟自忖真個吃不消榆樹莊羅少莊主那點點不悅之意。

立刻宣布鏢局關門,並央請金童許天行代他到榆樹莊去賠禮。

這麽一點小事,便教一間鏢局歇了業,那榆樹莊的聲威,可想而知。

那個魁偉大漢,正是華源鏢局的一位鏢頭,姓王名偉,兩臂力氣極大,頗名於時,這刻因積忿於心,復見這位小閻羅曲士英這種神色,不由得面現怒容,嘴唇微動,正待發話。

小閻羅曲士英忽然凝目一瞥,王偉的眼光和他的接觸,登時心中一震,說不出話來。

他的嘴角輕蔑地抽顫一下,倏地擡手一拂,長袖飄飛,直向身側的老樹拂去。

衣袖一拂即過,卻沒半點異狀,可是那五個人都同時被他這一下動作吸引了注意,直向那老樹身上細瞧。

他們還未曾瞧出個所以然時,小閻羅曲士英快得出奇地淩空向後飛起,絲毫不差地穩落在馬鞍上,那匹馬似乎知道他的意思,傲然一嘶,翻蹄而起,一直向谷內莊中馳去。

這裏剩下五個鏢行中人,一時都怔住了。

王偉愣了一會,沖口道:“那魔頭的眼光,簡直比電光還要厲害……”語一出口,猛覺自己失言,臉上不覺一熱。

哪知其余四人中有三個人隨聲附和,不住點頭,只有金童許天行沒有任何表示,眼光依然凝注在那樹被拂之處。

一個鏢師道:“許師父咱們走吧,犯不著再逗留在這等邪氣的地方。”

金童許天行搖搖頭,但神色中卻並非向那位發話的鏢師搖頭。

他隨即喃喃自語道:“這是什麽意思呢?江湖中傳聞道是白骨陰功天下無雙,乃是外門功夫中絕頂歹毒可怖的功夫,但極少有人親眼見過,這一拂究竟是什麽意思啊?”

他口中雖是喃喃自語,卻隨著眾人一齊上馬。

王偉似乎忍不住這疑惑,倏然一催馬,當先沖過那株老樹。但見他在馬鞍上長身揮鞭一掃,鞭絲忽地掃過那株老樹被拂之處。

絲鞭毫無障礙地劃過那樹身,宛如掃過空氣般毫無留滯。

這一下可把王偉駭得驚疑不定,目光一掃,只見那大樹身上,已缺去一大塊,剛好是衣袖般大小,深度卻將近一尺。

他連忙一勒馬韁,低頭去看地上,只見樹根處毫不見樹皮破木,卻有一堆白色的細灰。

金童許天行催馬前導,口中招呼他們一聲。於是五匹馬一齊前馳。

許天行在馬上喟嘆,後面五人都聽見了。

“我姓許的總算是開了眼界啦,人家的武功,已到了登峰造極的擊石成粉的地步……”

王偉大聲道:“許師父此言未免過當吧,這可是木頭呢?”

“咳,所謂擊石成粉,也須以絕剛掌力,直接擊在石頭上才行啊,人家的勁力已能夠以物傳導,並且化為極其陰柔,假如不是王兄一鞭,咱們仍不知那樹身被拂之處,已經化為白色的微塵,這可真是白骨陰功啊!”

蹄聲語聲,逐漸遠道谷外。

這裏的韋千裏,雖不知他們說什麽話,然而,卻能從他們匆匆遽行的動作中,揣測出他們心中的狼狽。

他猛然又俯身伏在那塊大石上,胳臂再次溜落在溪水中。

“我若練到少莊主那種功夫便好了。”他開始遐想起來:“那樣便不怕別人欺負啦,我可以傲然地騎在駿馬上,在江湖上飛馳,誰敢無禮地看我一眼,我便這麽給他一下……”

他的手作一個切下的姿勢,好像要切下那幻想中對他無禮的人的頭顱。

可是在溪水中的手臂,轉動並不靈便,他像是在夢中驚醒般,喟然若喪地嘆口氣。

“唉,沒有用處啊,我只要瞧見鮮血,渾身便盡起雞皮疙瘩,殺人之事,可輪不到我的份兒。”

幻想的宇宙驀地失落了,對現實的恐懼又開始緊攫住他。

一陣響亮的角聲,嗚嗚而響,山谷林間的駿馬,也跟著昂首向長空迎風而嘶,組合成雄壯的聲音,回旋振蕩在四面山谷中。

這陣角聲,正是榆樹莊總召集的訊號。除了身有專職的人,一概要立刻回在報到。

韋千裏矍然起來,他本是奉命看守谷中那群駿馬,然而那些馬久經訓練,事實上不必專人看守。

故此他一徑翻過山崗,穿谷而走。

他偶然掃眼四瞥,目光忽地停留在谷中的大榆樹那裏,他似瞧見仍然深嵌在樹身上的白骨令那點點柄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