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得嬌客歷險是非地

其實趙子龍焉能不知,宇宙問有條異性相吸的定律,誰都知道。而特別是年輕的男女,只要彼此相悅,定會生出一種非常微妙的感應。

趙子龍大可以告訴她說,我認為你對我有情,但這話他當然不會說出來,因為有時候言語有如毒藥,會把愛情的嫩芽弄死的。

吳仙客等了一會兒,才道:“假如我告訴你,我由於地位低微,所以對本宮之事,所知有限。你會怎樣做?還理不理我呢?”

起子龍很嚴肅地道:“一個人的高貴或卑賤,絕不是以身世地位來決定的,貧寒之土,許多是品格清高,值得敬仰的。”

他停歇一下,又道:“這只是不才一點兒淺見,至於說到我的態度,當然是沒有什麽變化。至於信與不信,那是姑娘的事了。”

吳仙客的大眼睛中,閃耀出愉悅光芒,可見趙子龍的話,大大地感動了她的芳心。

她終於忍不住問道:“趙公子,你登舫挑戰,可是當真只為了要本宮銷聲匿跡麽?”

趙子龍道:“當然是真的啦,不才既不求名,亦不為利。一切作為,皆由自心中的信念,為了此一信念,縱然是犧牲生命,也是在所不計。”

吳仙客急切地道:“公子的信念是什麽?”

趙子龍道:“不才決心以武林手段,行仁義之道。凡是不忠不義,兇惡敗德之事,不才都要盡力去管一管。”

吳仙客輕嘆一聲,道:“世上這等事多得難以數計,公子此志雖高,可奈無法化身億萬,為之奈何?”

趙子龍道:“如果你真是這樣想法,那就大錯特錯了,試想一個人生在世上,既然是如此的短促,宛似曇花一現,豈能不善加利用呢!”

吳仙客反駁道:“不,人生有如朝露,來去渺茫,所以一切皆是空幻,值不得營役爭逐。所謂春花開落,春風來去,便了卻韶華,唉,都不過是一場夢境罷了,還說什麽仁義呢?”

趙子龍定睛看了她一眼,才道:“這是一種厭世的消極想法,你只是逃避那永不能改變的死亡的壓力而已。事實上你幾曾認真深思過人生的價值和目的呢!”

吳仙客承認道:“妄身的確從不去想它,只感覺到人生在世,只如一場春夢,何須認真而已。”

趙子龍道:“不才也有過此一階段,因此,我認為你沒有錯。只不過你如果永遠停滯在這種幼稚的階段的話,那就是罪過了。因為你沒有發揮生命的光輝,沒有好好的利用這短促的數十載光陰。”

吳仙客輕輕道:“如果我只是極平凡的人,沒有學問,也沒有智慧,便又如何是好?”

趙子龍道:“對了,這正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問題。須知舉世滔滔,大多是平凡庸碌之人,才智傑出的,只占少數。所以一切還得靠大多數平凡的人能盡他的本份,並非一定要做大事立大功不可,只要在任何時候,捫心自問,全無羞愧。則這個平凡的人,其實已可以媲美歷史上最有名的人物了。”

他所說的人生道理,非常顯淺而切實可行。但如果僅僅聽人說過,卻不能做到,那就是他根本無所知了。

所以趙子龍能夠身體力行,也是表現出他有真知灼見,並非是一般專唱高調,徒托空言之輩。

吳仙客美眸中,射出驚慕的光芒,不知何故,她的心仿佛突然落實了,好比失足墜水之人,忽然抓到一根大木,有所把握一般。

她默然想道:“他的豐儀,足以令人愛慕,他的為人,又足以使人敬仰。因此,假如我愛上了他,實在是一點兒都不稀奇的事。”

趙子龍也在忖想道:“此女實是不俗,天性過人。如果是出身於禮義之家,一定是毫無理疵的賢妻良母。”

突然間有人叩敲艙門,趙子龍驚訝地望了吳仙客一眼,只見她也現出迷惑之色,當下高聲道:“進來。”

艙門開處,一個十五、六歲的俏麗小婢,端著盥具進來,道:“請相公盥洗。”

趙子龍目光透過艙門,只見甲板上還有一個小婢,當下考慮要不要趁機沖出去。

但他也得考慮到艙外的布置,對方如果不是有一點兒把握,豈敢如此托大,讓他有機可乘?

那俏婢已擺好盥具,趙子龍心念電轉,終於決定暫不出手,即使錯過了上佳機會,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仍然因多點兒時間觀察對方的內情而得到補償。因此,他過去洗面漱口,不再向窗外望去。

俏婢收起盥具出去,起子龍隨手推一推窗戶,居然應手而開。放目一瞥,外面江浪滔滔,一望無際。朝陽照在水面上,光華閃閃。遠處帆影點點,江風拂面而來,使人大有身在畫中之感。

他曉得目下已經駛入了太湖,不禁又忖道:“假如我穿窗而出,借水遁走,敵人又用什麽法子阻截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