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戰四異勇赴江邊會

到孤山,首先他得找一艘船。

湖濱的樹影下,靜悄悄地泊了一艘畫舫,沒有燈火,不見人蹤。

他要的是小船,畫舫派不上用場。

他悄然繞右首急走,不足百步,發現一個襤褸的老漁夫,正在大樹下系舟。

那是一艘小小的捕蝦船,捕蝦該在夜間出動,但這艘船沒有漁具,顯然今晚不打算捕蝦,偷得浮生一夜閑。

他大踏步走近,笑問:“您老今晚不打算捉蝦?”

老漁夫愛理不理,打好繩結道:“老漢的老伴染了風寒,歇息三兩天再說。”

他掏出一錠銀子道:“老伯想不想要十兩銀子?”

老漁夫笑道:“不會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他伸手遞上銀子道:“送在下到白公堤,十兩銀子就是你的了。”

老漁夫道:“公子爺,別開玩笑,十兩銀子,你可以雇任何一艘有人陪伴的畫舫。”

他朝右首百步外的畫舫一指,笑道:“是那種船嗎?”

老漁夫搖頭道:“不,那是望江王家的畫舫,雇不到的。”

他心一動,問道:“他們家的船,不是泊在湧金門的嗎?”

老漁夫道:“南屏山總不能不讓王家系舟。”

他踱近老漁夫,將銀子塞入老漁夫手中道:“請即啟程,老伯,方便吧?一去一回,一個更次該夠了吧,送到後老伯自己回來。”

老漁夫將銀子納人懷中,一面解纜一面笑道:“公子爺,有去無回,老漢還擔得起風險。”

趙羽飛又是一怔,老漁夫語含玄機,是不是有意。

天色已暗,但他仍可看清老漁夫的臉容,一張平板樸實的臉,滿是歲月風霜留下的遺痕,看不出異樣,也沒有任何特征。

他心中一動,暗中戒備。

船輕快地向北滑出,老漁夫一面劃槳一面道:“公子爺如果水性並不高明,最好坐穩些。”

趙羽飛泰然道:“在下的水性雖然難登大雅之堂,但還過得去。老伯,在下的坐處,距老伯有多遠?有八尺?”

老漁夫點頭道:“不錯,八尺多一點,公子爺的意思是……”

趙羽飛道:“如果不幸遇上半年前成家湖中覆舟的壞天氣,老伯恐怕不會活著離開在下九尺以上。”

老漁夫笑道:“公子爺是否太自信了?”

趙羽飛道:“一個人如果缺乏自信,必將一事無成。”

老漁夫道:“你能從山上的天羅地網中平安脫身,有此自信,乃是情理中事。”

趙羽飛道:“原來老伯也是他們的人。”

老漁夫道:“老漢只是厭倦了江湖生崖,丟下刀劍遁世逃名的西湖漁夫,一個冷眼的旁觀者。”

趙羽飛道:“原來老伯是位隱世高人,失敬,失敬。請問老伯,可知道那些人的來路?”

老漁夫笑道:“老漢已久別江湖,不問世事,四十年來江湖的動靜毫無所知,那些高手名宿的姓名尊號,老漢從不打聽,因此怎知他們的來歷?”

趙羽飛道:“本府即將發生驚天動地的變故,老前輩難道依然不聞不問?”

老漁夫哈哈大笑道:“公子爺,即使是改朝換代的事,對一個湖畔貧苦衰老的打漁捉蝦人來說,也跟多一條魚少一只蝦一樣的平凡,與老漢何幹?”

趙羽飛憤然道:“老前輩,話不能這樣說……”

老漁夫用幾聲哈哈的笑聲截斷他的話.仍用平實的口吻道:“如果我年輕五十歲,我說的道理比你要說的還要動聽,人生七十古來稀.老漢已是七十有八,眼茫茫,發蒼蒼,三天不打漁得餓肚子,你要我舉劍高呼行仁尚義,鋤惡鏟奸?”

趙羽飛默然良久,語氣仍有慍意:“老前輩總不能眼看宵小橫行,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吧。”

老漁夫道:“老漢送你到白公堤,你知道冒了多少風險?你以為十兩銀子就值得老漢賣命?”

趙羽飛歉然道:“晚輩感謝不盡。”

老漁夫道:“孤山梅園有些什麽人,老漢不知底細,實力雖比不上山上那些人,但相差不至於太遠,你得小心。”

趙羽飛道:“謝謝老前輩關注。”

老漁夫道:“老漢距岸約百步停泊,以防萬一,或許可接應你撤離。”

趙羽飛道:“一切仰仗老前輩了。”

稍頓,他話鋒一轉:“吳家牽涉到這件事,委實令人深感遺憾。”

老漁夫道:“這件事內情復雜,老漢也無暇過問。不僅是吳家,依老漢看來,杭州四大世家皆多多少少牽連在內。”

趙羽飛道:“孤山梅園……”

老漁夫接口道:“自從半年前成家發生覆舟之禍後,吳家除了吳瑤姑娘之外,一家老少再也不到梅園來走動了。”

趙羽飛道:“那麽,吳瑤姑娘生死之謎,可向吳家的人打聽了。”

老漁夫搖頭道:“目下的吳瑤姑娘是真是假,老漢不敢論斷。吳家的人即使知道內倩,也不敢揭露真象。其實,這些枝節小問題已用不著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