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會冷鳳智破假吳瑤

朝霞滿天,天色大明。

兩人繞過一處小山腳,便看到前面的山腳下,十余黑衣高手正魚貫進入一座翠竹圍繞的農宅。

院門外,有兩個掃落葉的老仆,院門掩上後,外表絲毫看不出有何異處,僅是江南最普通最常見的農宅。

農宅的環境甚佳,背山面水,山不高滿山翠色,裏外遼闊的錢塘江煙水茫茫,帆影點點,沿岸村舍雞犬相聞,好一處清凈的人間勝境。

西南七八裏外的月輪山,在朝霞映照下又是一番意境。那座鎮壓江潮的六和塔,霞光萬道,瑞氣千條。那時的六和塔僅有九層,但已經夠壯觀了。

趙羽飛深深吸人一口清新的空氣,喟然道:“他們躲在這些與世無爭的良善農家裏,替良善的百姓帶來血腥,真是罪過。”

鐵冠道人也嘆道:“名利之心,委實害人不淺。貧道方外人,依然難脫身於名僵利鎖,慚愧慚愧。”

趙羽飛笑道:“道長上次索取辟邪燈,在下就知道道長難免刀兵之劫,果然不幸料中。”

鐵冠道人臉一紅,苦笑道:“那是傳言中的地骨之寶,令貧道生出貪念,回首前情,真是感慨萬千。哦,你已知道辟邪燈的騙局,所以不屑珍藏?”

趙羽飛道:“辟邪燈是水仙宮的信記,並不是什麽寶物,江湖朋友畏的是水仙宮,並非害怕辟邪燈。在下到手之後,曾經仔細研究過燈的結構,並沒有什麽真正精巧稀罕之處,只是經過有心人的喧染,神秘之感日深一日,以致有該燈可照亮無極島萬丈坑道,可辟坑道中窒人毒氣的謠傳,確是坑死了不少貪心的人,水仙宮也因此而更增神秘,更增威望。”

他將寶刀改系背上,又道:“本來,在下希望將辟邪燈交與你們,定可將正主兒引出來,在下只消留意你們的動靜,便可將引出來的人擒獲了。豈知你們離開三江鏢局不久,便突然失去蹤跡,在下大感困惑呢。”

鐵冠道人咬牙道:“咱們尚未離開鎮江,便被一個神秘的怪人,引入一座極為平常的花園,一進去就心神大亂,莫名其妙失去知覺,醒來時已身在艙底,成了階下之囚,豈有此理。”

趙羽飛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們必定是碰上了聚英樓主的得意門人華斌,被他的茅山道術弄翻了。”

鐵冠道人向農舍一指,猶有余悸地悚然問:“趙大俠,你的意思是汪樓主可能在這裏?”

趙羽飛道:“不一定,但按行程,鎮江方面的人,該已在前兩天趕來這裏接應了。這是說,運金船如不在錢塘江口被劫,今明兩天必可抵達杭州。”

鐵冠道人打一冷戰,惶然道:“如果有汪樓主那些人在內,貧道……”

趙羽飛道:“道長請放心,在下本來就沒打算請道長相助。”

鐵冠道人訕然道:“這個……貧道對邪術欠學。”

趙羽飛道:“道長只要不進入他們的陣中,便不怕他們施術。”

鐵冠道人關切地問:“你真要進去?”

趙羽飛道:“為了兩位姑娘,在下絕不放過任何線索,好不容易找到他們的藏身處,豈能因對方人多勢眾而怯步?”

鐵冠道人伸手抓住佩劍,手指因太過用力而有點兒震顫,斷然道:“貧道在外圍策應,希望能為趙大俠助威。”

趙羽飛遲疑道:“道長,這是在下的私事。”

鐵冠道人正色道:“我意已決,趙大俠請勿多言。”

趙羽飛不再拒絕,仔細察看農舍片刻,面授機宜道:“為免連累無辜的人,在下不打算進去,要將他們引出來,道長對五行方位不陌生吧?”

鐵冠道人道:“這是玄門必修之學,貧道倒還熟悉。”

趙羽飛道:“那就好,咱們可如此這般……”

他以農舍為中心,以林為目標,詳細指示進退的方位,及對付不測之變的要訣。

一切停當,他先一步出發。

屋後的山坡上,一個年約花甲的老農夫,腰間掛了一把鋒利的柴刀,意態悠閑地正在整修附近百余株桃樹,但並未真正的作整枝工作。

在山坡上的桃林中,可以看到下面半裏地的農舍,任何人接近農舍半裏內,皆都會被發現。

老農的目光,落在遠處江面的一艘高的雙桅船上,風帆並未扯滿,正悠然從下遊緩緩行駛,看航向,似乎偏向西北,可能是因退潮水流速甚猛,有意靠岸行駛,距農舍下面的江岸約有三裏左右。

船首的艙面,出現一個白衣人,相距雖遠在三。四裏外,仍可看出是一個羅衣勝雪的女人。

女人的手舉起了,揮舞著手上的一條兩尺長猩紅奪目的紅巾。

老農眼中出現興奮的神色,怡然自得地微笑。

身後傳出腳步聲,老農吃了一驚,倏然轉身。

身後不足十步,鐵冠道人背著手微笑著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