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壹安邑鬼宅(第4/5頁)

李煊雖然平素膽子不算小,此時卻越想越怕,不禁心中發毛,心想這座宅子真是處處透著詭異,反正我是來查尋那個瘋道士的線索,又不是來捉鬼,還是到各處仔細看一看,如果沒有這個人的蹤跡,我就離開吧。

想到這裏,李煊苦笑著搖了搖頭:李煊啊李煊,你還是怕了,是找個理由自我安慰吧!不過,他還是一邊注視著井口,一邊倒退著離開,回到了正廳邊。

李煊想起窗欞上還有那只巨型蜘蛛等著,於是再次來到正門前。此時月光如水,照得地上灑滿銀霜。想起剛才自我安慰的話,李煊心裏又有了一個主意,他想:反正我是來查尋那個瘋道士的蹤跡,既不是捉鬼,也不是盜寶,我不用非開這扇門不可啊,我就在門上挖一個小孔,窺視一下裏面有什麽東西好了。想到此處,李煊很是得意,他手持鋒利的蟠鋼魚腸劍,稍稍用力,就在門上挖出了一個銅錢大的小孔。

李煊把眼貼在門孔上,裏面黑洞洞的,啥也看不到,只看到那面窗戶處隱約透著月光。李煊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是挖窟窿,小的也是挖,大的也是挖,幹脆我挖大一點好了。他掄起短劍,用力一戳,只聽“吱呀”一聲,左邊那扇門頁,已經被他捅開了。

原來這雙扇廳門,只是被一縷沾著汙血的頭發拴著,李煊只顧用力挖孔,不想這縷頭發承受力十分有限,居然被他一下子扯斷了。李煊一驚,下意識地退了兩步,只怕有什麽古怪的事情發生。

然而,他足足站了有一炷香的時間,也沒見有什麽異動。那“開者即死”的咒語靈驗也罷,不靈也罷,反正門是開了,李煊此時倒也不再顧忌,他用火折點起一根松枝,走了進去。

室內和院子倒大不一樣,院子中淩亂不堪,室內卻空曠之極,一件雜物也沒有,只是地上積滿了灰塵,中間巨大的橫梁上懸著半截烏黑色的麻繩。李煊立刻意識到,這裏就是五年前那個擅自闖入的屠戶詭異懸梁之處!

正發慌時,李煊聞得一股淡淡的香氣,心中一驚,他曾聽人說過,江湖上有不少用毒的高手,會制一些散發香味的毒氣,不知不覺中就能麻倒了人,甚至直接取人性命。李煊嚇得屏住呼吸,跳出了門外。定了定神,好在全身並無任何異樣。

繞過大堂,轉過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出現在眼前的是院中的後堂。只見這後堂的大門有半扇折倒在石階上,裏面也是同樣的空無一物。後堂東面像是一間佛堂,李煊手執火把走進去後頓時驚呆了。

只見佛堂正中的寶座上,供奉的並非常見的佛祖、菩薩,而是一個猙獰兇惡的天神,這個天神披著甲胄,戴著寶冠,右手持棒,左手擎塔。正是那天在渭水橋上,那個瘋道人給他們看的白布上的圖畫形象!

李煊突然想起來了,為什麽這個神像給他的感覺那樣熟悉。他在西域時,也就五六歲大小吧,當時父親還活著,有一天父親把他抱上高大的駿馬,在戈壁的礫石上奔跑了好一會兒,來到一個雄偉的赤色石崖邊,上面赫然刻著一個天神,雖然更加碩大威嚴,但樣子和這個神像幾乎一樣。

父親神色凝重,和他一起在這座天神像前跪拜,幼小的他看到天神兇惡的樣子,怯怯地說:“父親,這天神的樣子好嚇人啊!”父親溫和地撫著他的頭說:“不要怕,他是我們家的神。”

他是我們家的神?怎麽會出現在這兒?可又為什麽見了他,就發生古怪的事,老仆人爾朱陀還喪了命?難道我們到長安來,就觸犯到了這個神嗎?

李煊繞著這尊比人還高的神像仔細看了一圈,發現這尊神像是青銅所鑄,既堅固又沉重,神壇下是一塊大青石板,這下面會不會有什麽秘密呢?李煊轉念一想,這神像實在太重,就算下面有什麽隱秘之物,自己也無法可施,還是再到別處去探尋吧。

院子的東北角,是一座兩層高的小樓,雖然和前廳後堂比起來,顯得小巧玲瓏了些,但是飛檐高挑,雕飾精美,華貴中透著典雅,靈巧處不乏端莊,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和錢財的。

李煊雖然是第一次涉足中土,但從小家人就給他講大唐的風俗和掌故,所以他忽然想到了:這是一座繡樓,是當年這府上小姐居住的地方。

沿著香楠木板搭就的樓梯輕步而上,火把照亮處,只見樓上是一派雜亂的情景:地板上一面海獸葡萄鏡碎成了兩塊,幾案上放著一張犀玉金彩瑤琴,弦柱早已斷折散落,還落滿了鳥的糞便。窗前繡花的大繃子上,一幅精美的鴛鴦圖,只繡了一半,一只雄鴛鴦孤零零地浮著,水草、荷花也沒有繡完,有十幾處蟲子蛀蝕的孔洞。

象牙床邊,一件大袖對襟紗羅衫逶迤在地,上面血跡斑斑。遍布塵灰蛛網的粉墻,隱約有兩行字跡,李煊將火把移近,只見上面似乎是一首詩,前半截已有幾字模糊不清,寫的是:“爺娘送我□□根,□□青楓幾回落。當時手刺衣上花,今日為灰不堪著。”字跡娟秀工整,想是女兒家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