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5頁)

狄公冷笑一聲:“當然不是。”元芳問道:“那他們在哪兒?”

“長史大人到!”門外突然有人喊。

門猛地被推開,四個衙役護著一個穿著官袍的大人進來了。“誰都不準動!”幽州長史喝道。

狄公注意到,這半道殺出的幽州長史和一般讀書人不同,生著一張國字臉,鼻梁高挺,濃眉深眼,相貌端然,骨骼雄武。不知堂堂幽州長史為何突然降臨小店。

鄧逸道:“誰是掌櫃?”

掌櫃連忙從門外進入房間裏,躬身作揖:“小民就是。”

“昨晚拼房投宿的兩人何在?”鄧逸問道。

掌櫃著急道:“大人,那兩位投宿的客人就住在這個房間裏啊。現在我們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那這兩個人又是誰?”鄧逸指著地上暈倒的兩人。

“小民不知啊!”

“大膽,竟敢欺瞞本官!”

掌櫃大汗淋漓,對著鄧逸跪拜:“大人,小民的確不知啊!昨晚這兩人進來後,店小二伺候了飯食,之後的事我們就都不知道了。”

“胡說,你——”鄧逸發怒。

“我知道他們在哪兒。”狄公道。

“你?你是誰?”鄧逸擡起頭,只見此人軀幹豐偉,相貌軒昂,頷下飄著長長的美髯,氣度不凡。他的口氣變得溫和了些。

“我是隔壁的房客,是一名教書先生。”狄公躬身作揖,權當行禮,“長史大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要找的拼房的二人已經死了。”

鄧逸的身子微微一顫,這沒有逃過狄公的眼睛。“你說什麽?”鄧逸問道,“死了?”

“正是。”狄公回道。其實,他更想知道長史大人為何也到了這遠在城外的客棧,來迎接昨夜投宿的房客。

“你如何斷定他們已經死去了?”鄧逸問道。

狄公用手指抹了一下濕漉漉的墻面,墻上露出了一抹紅色:“這面墻濺上了血跡。兇手行兇後,試圖掩蓋罪證,用濕面粉糊了墻。但這樣反而容易被人發現,可謂弄巧成拙。”

鄧逸問道:“屍體在哪兒?”

狄公圍著貨箱走了一圈,指著貨箱:“大人,屍體就在那兩只箱子裏。”

“啊!”掌櫃發出一聲驚嘆。

“來人,”鄧逸吩咐衙役,“給我打開箱子!”

四名衙役上前將箱子打開,發現每只箱子中果然有幾個油紙包裹著的大紙包。衙役們將紙包剝開一看,赫然發現裏面的東西不是客商所說的小物件,而是被切割過的散碎的肢體,鮮血淋漓。其中一個衙役撐不住,扶著墻壁嘔吐起來。

“長史大人,”狄公指著被綁縛的客商,“這漢子假扮雲遊四方的客商,跟他的同夥一起,或許將整個客棧住滿了,專等被害人的到來。”

鄧逸問道:“你是說,這家客棧早就被他的同夥住滿了?”

狄公道:“沒錯。您如果現在搜索客棧的話,就會發現這家客棧除了這個房間,已經沒人了。”

掌櫃拍掌附和道:“這位先生說得極是!一大早,客人幾乎全部走光了,真是新鮮。”

狄公接著說道:“客商和他的同夥早就知道了拼房二人的路線,就等被害人到來,再伺機下手。客商投宿時所挑的兩只箱子中藏了兩個人。掌櫃見他是一名客商,還挑著兩只大箱子,便單獨給他安排了一個房間。掌櫃也不曾想到,箱子裏竟然有兩個人。昨夜黑燈瞎火的,被害人投宿時,掌櫃無法看清兩人的長相。兩人進來後,客商假獻殷勤,夜晚和兩人喝酒聊天,套得了二人的虛實。酒飯完畢後,趁兩人睡覺時,客商將同夥放出,三人合力,輕易地將二人殺死,隨後將人分屍。為了防止血液濺出,三人用油布包裹屍體,放入箱中。待到天明,客商和另外兩人會各自結賬離開。反正這房間的房客來時是三人,走時也是三人,客棧的客人多,事務繁雜,這三名兇手便想瞞天過海,一走了之。”

鄧逸盯著狄仁傑:“若依你所說,那這三人為何不將這兩人殺死後直接放入箱中,卻甘願冒著暴露的風險,費事將二人肢解?”

狄公走到碎屍前:“我猜,他們一定在尋找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鄧逸臉上閃出一絲不安。

狄公道:“比如密信之類的物件。”

鄧逸眼睛裏露出一絲寒光:“那他們找到沒有?”

狄公看了看屍體:“沒有。”

“何以見得?”

“如果找到了的話,他們早就將碎屍丟到後窗外的荒山野嶺了。”狄公指了指身後的窗戶,“野狗們聞得氣味,很快便會將碎屍叼走。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了二人,何苦再挑著一堆碎屍行走於光天化日之下呢?”狄公忍著惡心,仔細地翻看了一下碎屍,“其實,他們要找的東西就在這裏。”狄公揭開其中一個死者的假發,露出了頭皮,“油燈下,這三人看不清楚,所以漏過了此處。”狄公細看,頭皮上刻著三行蠅頭小楷,卻是一個藥方,寫著:“厚樸子,六錢;八角茴香,一錢;月季花,二錢;太白艾,五錢;刺五加,四錢;三白草,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