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年之後(第4/5頁)

什麽?有活人?!徐士清一聽到“活人”二字,稍一耽擱,便不假思索地跳下了樓。

那是個狹小的儲藏室,裏面漆黑一片,屋角堆了些木柴和雜物,另一個角落卻伸出一雙女人的腳來,一只腳上還掛著只繡花鞋,徐濱正蹲在另一只繡花鞋旁邊,朝著地板說話:“她是你娘嗎?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壞人,你叫什麽名字?”

徐士清慢慢挨近徐濱,卻見那女人雙目圓睜,喉頭和胸口各插著一把刀,死狀恐怖。而她的身體下方卻有個小方洞,裏面有一對烏溜溜的眼睛正驚恐地瞪著他們。徐士清一看便知,那是個孩子,而躺著的女人,她猜測是白志遠的妻子。賊人來犯時,她定是匆忙將孩子藏在了這小屋的地洞裏,而她自己為了保護孩子,則坐在了地洞上。估計這一招還真騙過了那賊人。他一定沒有發現這個地洞,否則也不會留下這個活口。

“莊主,那是個孩子。”徐慶道。

他和徐慶搬開白夫人,發現這是個方形洞穴,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正瑟瑟發抖地蜷縮在裏面。她顯然是受了驚嚇,見他們想伸手來抱她,突然尖叫一聲,朝外一紮,徐士清就聽徐慶“哎呦”叫了一聲,眼前寒光一閃,那女孩已經靈巧地跳出洞穴奔了出去。然而她終究是孩子,在洞裏待了很長時間,又累又餓,沒走兩步,便“撲通”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

“哎呀,她摔倒了。”徐濱驚慌道。

“小濱,別碰她!”徐士清喝道,又回頭看徐慶,只見徐慶的手臂上被拉了一條口子,“你可要緊?”他問道。那點傷是不怕,怕就怕那女孩的刀上有毒。

“不打緊。”徐慶道,又問,“要不要現在就去報官?”

“且再等等。”徐士清現在越來越肯定,白志遠夫婦的死跟嶽父的案子有關。他想在官府的人來之前,先在屋裏找找白志遠在信裏提到過的物證。

“爹,那她怎麽辦?”徐濱問他。

徐士清低頭看了一眼昏死在地板上的小女孩,心想,不知這女孩有沒有看到兇手,如今她孤苦無依,無人照料,不如我就此將她帶回山莊,收為義女,一方面,可從她嘴裏探知些關於兇手的線索,另一方面,也可告慰九泉之下白志遠夫婦的亡靈。

想到此處,他不禁長嘆一聲,心想,白兄夫婦因我而死,從今日起,這女孩便是我的女兒,我定要悉心將她養大,無論性格脾氣如何,我一定視如己出,將來再把她許配給徐濱。雲台山莊富甲一方,她若做了山莊的少奶奶,必然榮華富貴一輩子享用不盡,若她有心,我也會將雷震派武功悉數傳授給她……

“爹,她在動。”徐濱又叫了起來。現在,他的注意力似乎已經完全從剛才遭遇的突變中轉到了這個小女孩身上。徐士清想,這樣也好,若這孩子腦子裏滿是什麽死人,飛刀的,也許他回去後會噩夢連連,那樣的話,文蕙免不了又要啰嗦。“爹,她一定是被惡人嚇著了,所以剛剛才用刀刺徐慶叔。我瞧她還比我小幾歲呢。”徐濱撿起地上的小刀,用刀柄輕輕捅了她一下。

女孩“哼”了一聲。

徐士清上前將女孩抱起。他走出這間黑漆漆的小屋時,回頭喝道:“把刀放下。”

徐濱有些不舍地丟下了刀。

徐士清本想將女孩送到二樓的臥房,忽然想到白志遠的屍體還在樓上,讓這孩子看到親人的死狀恐怕不好,可這底樓,除了這儲藏室,就是店鋪了。店鋪裏只有櫃子和椅子,連個可躺的地方都沒有。徐慶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為難,說道:“莊主,不如將這孩子先送到附近的客棧,由我和小少爺看著。正好也晌午了,小少爺還沒吃飯,也該餓了。”

“也好,你把孩子送到客棧後,就讓店家去報官。你跟小濱在客棧先叫點吃的,切記,一定要到房裏吃。”徐士清說罷,便將孩子交給了徐慶,他又轉身上樓,在二樓臥室的櫃子裏找來一件粉色的絲綢披風,把女孩的臉和身子都蓋得密密實實的,這才放心讓徐慶帶走,“等安頓好了,就讓郎中看看你的傷。”徐慶臨走時,他還叮囑了一句。

“這點傷算什麽?莊主,您就別操心了。”徐慶回道。

沒一會兒,屋子裏就只剩下徐士清一個人。

他找了把椅子,先坐了會兒。事情來得太突然,他有點措手不及,現在他得把亂紛紛的思緒好好理一下,即便要找東西,也得想一想,他要找什麽。

白志遠在信上說過,他已經找到了可以直接指認兇手的物證,又在信裏提了三個問題。它們是:“文夫人是否習慣用茉莉花香膏?”“文鏢師是否嗜喝紹興女兒紅?”“文鏢師最後一次出鏢隨身帶了多少銀兩?”

第一個問題,他後來問過文蕙,文蕙說,嶽母從不用香膏,別說茉莉,任何香味的都沒用過。且不說那茉莉香膏會是誰的,那白志遠有此一問,必然是在嶽父身上找到了茉莉香膏的痕跡,他會在什麽地方找到?又會把證據放在什麽地方?當初,將嶽父的屍體運抵無錫時,根據白志遠的囑咐,他們將嶽父的衣服和鞋也一起運了過去。莫非是在衣服或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