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遍灑虛空無障礙妙參禪理出重關

她實在不能想象,像慧可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居然會隱姓埋名,跑到少林寺去做一個燒火和尚!

“如果這都是為了我的緣故,我真是又多了一重罪孽了。

“時光一晃三十年,當年他願意為我赴湯蹈火,但如今他已是決意跳出紅塵的出家人了,這枚戒指還可以將他重新拉回俗世嗎?”

答案是肯定的,她相信慧可縱然已經勘破色空,見了這枚戒指,也還是會遵守當年的諾言的。

“唉,我其實很不應該再去攪亂他的禪心,但除了他,還有誰能夠幫我的忙?”

慧可是對她的前半生經歷知道得最多的人,也是她最可信托的朋友。對這位老朋友,她有著一份難以名說的愧怍心情。

三十年事屈指堪驚,她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不知不覺,但見殘星明滅,第一線曙光已經透入簾攏了。

第二天一早,西門燕和藍水靈便即下山,西門夫人目送她們的背影遠去之後,方始回過頭來,抹幹剛才不願意給她們看見的淚水。

這兩個女孩子也是心事重重,不過比較來說,還是西門燕好一些,她只是為表哥的可能在斷魂谷中被困擔心而已,但她相信母親的朋友一定可以幫得了她的忙的。藍水靈的心情可復雜得多,有機會可以找得到弟弟,她當然興奮,但東方亮和牟一羽這兩個人,卻是她想見又怕見的人。她這心上的結,可是誰也不能幫她解開的了。

她們仍然騎著當日她們從韓翔手下奪來的那兩匹坐騎,藍水靈現在的騎術,已經是差不多和西門燕一樣熟練了。

走了七八天,氣候逐漸暖和,路上見到的行人也逐漸多起來了。

這天她們正在山路馳驅,忽聽得有金鐵交鳴之聲從樹林裏傳出來,一聽就知道是有人在林中廝殺。

西門燕道:“咦,這些人不知是什麽路道,打得好像很激烈呢!唔,好像是兩個人打一個人,你信不信?要不要去看一看?”西門燕的經驗當然比藍水靈豐富得多,此時忍不住對她賣弄自己在這方面的見識。

藍水靈道:“咱們自己有事在身,何必去理會人家的閑事。”

話猶未了,廝殺雙方對罵的聲音也聽得見了。

“我不過是少林寺一個挑水和尚,和江湖朋友從無來往,自問決不至於和你們結有什麽梁子,你們一定是認錯人了!”聲音充滿惶惑和驚急。

另一個聲音冷笑道:“我們沒找錯人,你也用不著拿出少林寺的招牌來嚇我們。莫說你不是在少林寺受戒的和尚,即使你是正牌的少林寺僧人,我們也不怕你!”

又一個人哈哈笑道:“少林寺的武功原來也不見得怎樣高明,你死在荒山野嶺,來頭再大,也沒人替你伸冤,你只好自嘆命苦吧!”

那少林僧人大叫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因何定要殺我,可以告訴我嗎?”

那兩個人齊聲說道:“對不住,我們只知是奉命來追殺你的。你命中要注定做個糊塗鬼,可怪不得我們!”

跟著一聲刺耳的尖叫,好像是有人受了傷了。

藍水靈聽見被追殺的是少林寺出來的僧人,心頭已是不由得陡然一震,此時聽得有人受傷呼叫,當然是更加吃驚了。

西門燕反而作出好整以暇的模樣笑了:“你聽聽,受傷的好像正是那個少林僧人呢,咱們管不管這個閑事?”

藍水靈沒有回答,她已經撥轉馬頭,跑入林子去了。

只見果然是和西門燕說的那樣,兩條大漢夾攻一個僧人。

這兩條大漢,一個用鐵打的齊眉棍,一個則只憑一雙肉掌進招。

那用齊眉棍的也還罷了,那個只憑肉掌對敵的家夥卻是厲害非常,雙掌飛舞,按拍擒拿,每一招出手,都是攻向那少林僧人的要害。

那少林僧人把一根禪杖使開,虎虎風生,沙飛石走,威勢亦甚駭人,但以一敵二,形勢卻是顯然不利,他的禪杖可以蕩開齊眉棍,但對那個只憑肉掌欺身進逼的漢子,他的禪杖是長兵器,卻是甚難遮攔,險招頻見。

藍水靈不覺吃了一驚,“這不正是斷魂谷的大擒拿手法嗎?”

她們來得正是時候,西門燕一出手,就打跑那兩條大漢。不過,她的坐騎也被對手的飛刀所傷,不能再用了。

西門燕和藍水靈亦已無暇去追趕兇手了,那少林僧人倒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救人要緊,只好讓那人逃跑。

西門燕經驗較豐,一看這少林僧人傷得如此之重,不覺皺起眉頭。心想救是救不活的了,只能盼望他多活片刻吧,當下出指封了他傷口周圍的穴道。這是封穴止血之法,可以令他不至於因為失血太多而加速死亡。

藍水靈卻不知如何是好,眼睛望著他,就好像是給嚇傻了一般。但她的眼神,她的臉色,卻是在在都表現出她比西門燕更加關心那個少林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