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寂寂山莊 師門情眷戀茫茫湖水 俠女意淒愴(第4/8頁)

於承珠睜大了眼睛,持劍在手,驚異之極,道:“你們端的是什麽人?”那黑面怪人笑道:“你師父沒有和你說過麽?我們是黑白摩訶!”

這黑白摩訶是一母孿生的兄弟,生於印度,卻在中國做珠寶買賣,和張丹楓乃是至交。不過張丹楓歸隱太湖之後,他們卻沒有來過。

這黑白摩訶練有印度的瑜伽之術,全身柔若無骨,各部肌肉都可隨意扭曲屈伸,於承珠最初只用了三分力量,那自然容易給他一下卸開劍勢。這種功夫和中國的上乘內功“沾衣十八跌”,有異曲同工之妙,當年張丹楓初會黑摩訶時,也幾乎吃過他的虧,何況如今又過了十多年,黑摩訶的功夫已練至出神入化之境。不過,這種功夫也全看對方的功力,不可輕易嘗試。若然是換了張丹楓,則不要說用寶劍,只是一把竹劍,黑摩訶也不敢讓他刺中的。

黑摩訶贊於承珠“不愧是張丹楓夫婦的徒弟。”於承珠面上熱辣辣的更覺不好意思。其實這句話絕非嘲笑,以於承珠的年紀之輕,一掌能將白摩訶推得上身搖晃,一劍能劃破黑摩訶的衣裳,這已是難能可貴之極的了。

於承珠聽說是黑白摩訶,心中怒氣消了一半,但仍是怪他們不該如此無禮,心道:“你們縱是師父的好友,也不該登堂入室,箕踞在臥榻之上!”

黑摩訶咧嘴笑道:“你這小娃兒簡直不知好壞,要不是我們和你師父有過命的交情,我們才不高興躲進這娘兒的房間受悶氣呢!”於承珠道:“怎麽?”白摩訶道:“什麽怎麽不怎麽的?”指著於承珠道:“你剛才在湖上和狗腿子們打了一架,是也不是?”小虎子笑道:“還給人打得好狼狽呢,你瞧,這裏還有汙泥。”順手一抹,在於承珠的袖子上又印上一個掌印。於承珠反手一拿,輕輕在他腋窩一捏,小虎子笑得氣也透不過來,於承珠罵道:“都是你這小鬼,再頑皮,瞧我不把你整治個夠。”小虎子叫道:“你第一次見我就弄得我滿身汙泥,今次是一報還一報,你還怪我?哎喲!我不和你玩啦,你這妞兒就專會欺負人。”小虎子雖然只有十三歲,但卻長得比於承珠僅僅矮半個頭,於承珠咯吱小虎子的腋窩,順手一拉,小虎子幾乎伏倒她的身上,於承珠這才一笑將他推開。

只聽得黑摩訶續道:“狗腿子們連你也放不過,又怎肯放過你的師父?”於承珠心中一凜,想起張風府的遭遇,叫道:“我的師父一定是怕皇帝害他,所以走了。”她最是崇拜師父,以為師父什麽都能應付,故此連這點顯淺的道理,一時也想不起。白摩訶道:“你師父不願惹事,我們兄弟卻偏偏要替他出一口氣。”於承珠道:“我的師父到哪裏去了?”黑摩訶道:“他可走得遠呢……”忽然停了說話,側耳一聽,笑道:“小虎子,我前天教給你的拳經,你還記得麽?”小虎子道:“記得,要不要我背誦給你聽。”黑摩訶道:“單會背誦有什麽用,要緊的是能夠臨敵應用,等下我就教你一課,教你怎樣在敵眾我寡的情形之下,運用羅漢神拳。”小虎子道:“好呵,是到後面的練武場教麽?”黑摩訶道:“不,就在這裏,等下你瞧得仔細一些!好,現在,你們就躲到衣櫃上去。”張丹楓的臥房中有一個大衣櫃,約有兩人高,小虎子正在奇怪,怎麽練拳要衣櫃上去練,忽聽得門外紛沓的人聲腳步聲,於承珠把他一拉,躍到衣櫃上,兩人擠在一起,於承珠低聲笑道:“有好戲看啦,你的師父要借敵人做靶子,練拳給咱們看了。”

只聽得房外有人叫道:“皇上有詔,宣張丹楓跪接!”黑摩訶捏著嗓子,學張丹楓的口音叫道:“什麽狗屁皇帝,咱老子偏不接他的狗屁詔書!”黑摩訶是印度人,中國話本來就講得不好,口音雖學得有幾分相似,但卻顯得粗裏粗氣,生生硬硬,更妙的是,張丹楓何等斯文,黑摩訶卻滿口粗話,於承珠幾乎忍不住笑,心中罵道:“真是狗屁,我師父從來就不講狗屁。”房外的人更是驚詫萬分,大聲喝道:“張丹楓你敢這樣無禮,不怕抄家滅族嗎?”“砰”地一聲,踢開房門。

門外高矮肥瘦,堆滿了人,楊千斤、金萬兩二人亦在其內,這些人都是奉了皇帝祈鎮之命,來捉拿張丹楓的,祈鎮知道張丹楓武功蓋世,起初本想派水師來將西洞庭山團團圍著,但水軍出動,風聲必露,深怕張丹楓聞風遠遁,所以改派了七名大內的一等衛士前來,不料張丹楓一聽到太上皇復辟的消息,早已知機,先自走了。這些人來到太湖,撲了個空,心有不甘,遂環伺湖邊,每日輪流派出二人在城中及湖上偵察。這日楊、金二人,發現了於承珠的可疑跡象,布下陷阱,追到湖心,不料卻栽了個大大的筋鬥,於承珠脫險上山,他們隨即也糾眾跟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