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駿馬嘶風 散花驚妙技神拳卻敵 飛矢射強仇(第4/7頁)

於承珠對小虎子柔聲勸導,她自己心中卻也是十分難過,想起張風府的血仇他自己生前已報,可是自己的殺父之仇,又該向何人索報?她勸小虎子別哭,自己的眼淚卻仍是禁不住奪眶而出,忽聽得黑摩訶叫道:“哈,你這兩個小娃娃是怎麽搞的?打退了強敵還不高興,反而在這裏流淚?”她和小虎子相對流淚,黑白摩訶到了身邊,他們這才發覺。於承珠道:“張風府伯伯死了。我勸小虎子別哭。”黑白摩訶怔了一怔,叫道:“張風府怎麽死了?就是那天出的事嗎?”於承珠將聽自樊英的張風府慘烈而死的情況轉述了一遍,黑摩訶道:“好,生是英雄,死是好漢。小虎子你有如此英雄的父親,還哭什麽?”又對於承珠道:“我本該讓你把小虎子帶去找你的師父,但小虎子武功未成,萬裏遠行,只恐於你不便,我們要趕回印度,就讓小虎子先跟我們兩年,然後再送給你的師父,你說可好?”於承珠道:“這更是小虎子的造化了。嗯,現在你該將我師父的消息告訴我了。”

黑摩訶道:“我聽你師父說,他們要到雲南的大理去,你太師祖在大理的點蒼山上,今年恰巧是他八十一歲的大壽,你師父趁此時機,一來避禍,二來替他老人家拜壽。”於承珠的太師祖即是玄機逸士,十年前與大對頭上官天野化敵為友,一同歸隱,這事於承珠亦曾聽師父說過,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們就是隱居在點蒼山。

黑摩訶又道:“你師父曾等你三日,不見你來,這才出走,他說有一封信留在書房給你。”於承珠回來之後,正因見不著師父心中悵悵,這時聽說師父曾等她三日,又有書信給她,心中甜絲絲的,深感師門情重,悔恨自己在路上多耽擱了時日。

白摩訶道:“那些大內衛士給咱們打了一頓,料想短期間內,不敢再到洞庭山來。只是此去雲南,萬裏迢迢,你在路上,可要小心。將來我們也要取道緬甸到雲南來見你師父,你見到師父先替我們問候。”黑白摩訶攜了小虎子先走,於承珠再入書房,她往日經常在書案前侍候張丹楓寫字,知道師父習慣把瑣物放在當中的抽屜,打開一看,果然見到裏面有兩封信,一封信上寫著她的名字,另一封寫的卻是周山民的名字。另外還有一對小小紅旗,一面旗上繡著一輪紅日,另一面則繡著一彎眉月,於承珠先把給她的信打開來看,只見除了信箋之外,還有一張圖畫,畫中一對中年男女,雖然不似自己師父師母一對璧人,相貌卻也不俗。於承珠抽出信箋念道:

“承珠女弟如晤,驚聞令尊噩耗,痛明室之自毀長城,傷丹楓之喪失師友,新亭流涕,焉然未勒,撫膺痛泣者豈徒我二人哉。唯望女弟念世變正殷,河山多難,節哀為國,繼承父志,毋負平生。

太上皇狠心辣手,我所深知,復位之後,必將誅戮功臣,而緹騎所及,此間亦非凈土。我固無懼,但女真崛起東北,倭寇擾亂東南,尚應合力同心,共禦外敵,我仍一本初衷,不欲與朝廷作對也。因是暫時為避禍之計,遠赴滇南,亦趁此時機,與你太師祖拜壽。我知你必將隨來,但目前另有大事,須你代辦。所留日月雙旗,你當隨身密藏,作為信物,見字後即攜帶同函件,往北疾馳,若逢畫中男女,即金刀小寨主周山民夫婦也。”

於承珠讀完信後,心中雖是悲痛,但得聆師訓,心頭紛亂卻已稍稍解開。隨即策馬下山,她也曾聽師父談過金刀寨主周健的故事,心中想道:“周健年老,聽說大小事務,都已交與他的兒子,周山民夫婦怎麽敢冒險入關,我的師父又怎麽知道?”但她素知師父神機妙算,料事如神,雖然不明其中原故,仍是按照師父囑托,快馬疾馳。

於承珠策馬下山,來到湖邊,但見浩瀚波光,卻無帆影,正在躊躇,忽見柳陰深處,蕩出一葉漁舟,舟上漁翁含笑說道:“於姑娘,你要到無錫去嗎?我是山腰枇杷林子裏住的薛老三呵,你還認得我嗎?”西洞庭山上,通共不過數百人家,於承珠在山上住了八年,對山上居民,雖然未必叫得出名字,大半都能認得,薛老三一說,她立即記了起來,有點難為情地笑道:“剛才我上山時,你不是也正上山嗎?我換了這身男孩子的衣裳,虧你也認得出,你倒膽大呵,他們都躲起來了。”薛老三道:“我知道你定要渡江,特別來送你一程。姑娘,咱們上船再說。”

薛老三把白馬牽到船上,竹篙一撐,小舟如箭離岸,他嘆了口氣說道:“幸虧你們打敗了那些家夥,要不然我們哪敢出來。張大俠真是好人,他臨走時早已料到有一場禍事,叫我們躲起來暫避風頭的,嗯,他去了哪裏,不知幾時才能回來?”扁舟一葉,不減風帆,於承珠回頭一望,後面山峰隱約,洞庭山莊也望不見了,她在這裏住了八年,早已把洞庭山莊當成了她的家,想起自己也不知何時方能回來,不覺一陣心酸,漫應道:“嗯,我師父去的地方遠著呢,但他最愛這兒,我瞧他過不了幾年,遲早總要回來的。”